林潆坐在卧室的床上,正值黎明,窗帘拉着,厚实的布料透不进来半点光束。
被子温热,还残留着激烈而年轻的气息,裹着她落败蚕丝一般赤条条的身体。她侧头,盯着门口被空大的套头罩衫包裹得年轻而过分细瘦的身体。
苍白的侧面,他正蹲下身,系鞋带。
手在颤抖,如同她一时在风起云涌的大浪上沉浮的心。
昨夜是绚丽的,美好和痛苦相并而行,就像临死前费尽全力的作,到现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还记得指尖拂过那副年轻而苍白的身体时,他的皮肤因为鸡皮疙瘩而打了皱的可爱的样子。
昨天下午清妩回去后,她又恢复到原来的颓败样子,尽管清妩已经命令那个肥胖的叫什么吴嫂的老妇女把她冰箱里的啤酒撤除干净。
但楼下就是超市。林潆的自救和自省,多少显得有些懦弱。
正大口灌着,用酒精麻痹失恋带来的尖锐的痛楚,门铃忽然响了,而站在门外的,是林潆几乎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对,她的那颗小嫩草,只可远眺而不能入嘴的小嫩草。
对于自己思前想后并最终决定求救于他的心理医生这个决定,凌思聪一直有些不能接受,明明前几天才拒绝了他那笑起来一脸童心未泯样的漂亮的心理医生的告白,而今,他却因为压力过大,走投无路,在险些要重拾起过去那些错误的行为之前,他打算向她求救。
“林医生,对不起,关于前几天我的拒绝……我找了很久,名片上没有写你现在的住址,我在你的诊疗机构打听了很久才找到这里来的。我现在……”
门外,一身落魄的青年,苍白着脸,尖瘦的下巴,暗黄的神情,下颌上堆积着彰显颓废的青色胡渣,他在说话,眼睛却看着脚下的地毯。
林潆听得出来,他说话时,牙齿分明在打颤。
说实话,这个时候看见拒绝了自己告白的暗恋者,于林潆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可她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病和善良的心性却先于思维替她做了决定。
她什么也没说,拉他进门,然后关门。
“把包放到一边,去沙发上坐下,双膝并拢,双手放在沙发两侧。深呼吸。”
她一面拉开窗帘一面指挥着,才发现日落西沉,只好去开了盏不太明亮的壁灯,这时候,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吓坏眼前正处在病态中的青年。
“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说,内心被什么压抑着,导致你觉得你可能会回到过去那种状态。”
她蹲在他面前,明明是比泼墨还要糟糕的一脸的凌乱,可一旦专业起来,那神情却让凌思聪莫名按下心来。
“我心情不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导致我出于极度颓废的状态,毕业论文答辩竟然没有去参加,还背着书包离校出走,却越走越乱,越走越没目标……”
凌思聪思索着,年轻而干净的声音断断续续描述起来,两个人迅速进入医生和病人的状态。
以至于之后发生的那颠覆性的一切,两个人都有些回不来神。
其实林潆是了解自己的性格的,她爱耍小聪明,必要时也够歹毒果断,所以,昨夜,有意无意,她让这个单纯老实的大男孩喝了很多很多酒,多到完全可以使他变成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