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退会后,张丙东觉得心情有点莫名惆怅,便来到河边散步。
时值初夏,河边凉风习习,使人舒爽畅意。张丙东慢慢地走着,静静地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从小就喜欢幻想的张丙东当然希望能在这个乱世有番作为,成为人人景仰的大英雄。但命运弄人,自己阴差阳错地成了亡灵法师,这可是人人诛之而后快的邪恶职业,连自己小时候也幻想过各个版本的大战亡灵法师故事。这样的自己就算是真的有心做点什么事情,但人们真的能接受自己么?或者只是费力不讨好?在城中的起义,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教训么?何况谷中并没有赤岩和凯特那一级数的高手,要是怒蹄杀过来自己真的是危险。不行,我还是不能出谷,就那样死在兽人手里多冤,说不定人们还会说我活该,一个亡灵法师,死的好。
还不如低调一点躲在谷中,和阿冰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就好了!这时张丙东听到一个女人压抑的饮泣声,寻声找去,原来是在来魔谷的途中遇到的两个小孩——小薇和小枫的母亲。
张丙东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小薇的母亲因两个孩子与张丙东有一面之缘,事后知道张丙东是亡灵法师还吓了一跳,自然对张丙东印象深刻,怔了怔便认出了他。
她抬起满是眼泪的秀脸:“张丙东法师,你能不能救救我的丈夫,再不救他就来不及了!”张丙东的脑海中浮现小薇小枫两张可爱的小脸和明亮的大眼睛,心想原来他们的父亲还没死,便关心地问道:“你丈夫怎么了?”
小薇母亲哭道:“他参加血魂团被捕,这月十五要被问斩!”“啊?那没有几天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求求你,救救他吧!”张丙东犹豫片刻便决然道:“你放心,你把他关押的地方告诉我,我立刻动身!”
小薇母亲哭得更大声。张丙东讶道:“怎么啦,我都答应你去救了!”“不是,不是,我是太高兴了。”小薇母亲一时又哭又笑,手忙脚乱地抹泪道:“他被关在桃源县的县衙里,十五就要在菜市场问斩!……呜,他……他的名字叫余知书。”
张丙东扶她起来,安慰道:“你不要在这哭了,早点回去休息。我也先回去准备一下,好快点动身。”小薇母亲呜咽着点点头,一边哭着向张丙东道谢,一边往回走。
张丙东朝她摆摆手,回头回家去了。路上,智脑突然出现了:“张丙东,你答应我不出谷的,怎么又这样,不行,我不许你去!”
张丙东道:“你看她多可怜,如果她这样年纪轻轻就失去丈夫,两个孩子年纪这么小就失去父亲,那她们要怎么活下去呀!”智脑:“不行,外面太危险了,我不会让你去的!”
张丙东冷冷道:“少啰嗦,一点人性都没有!我只是去小小的桃源县劫个法场,会有什么危险?你以为像怒蹄那样的高手满地都是吗!”智脑道:“世事就像漩涡,卷进去后很多事情就不再在你我的掌控之中,你一出去肯定会引来怒蹄。”
张丙东道:“我救了人就逃,不会碰到它的,再说打不了还逃不过吗?你想我一辈子做乌龟被人骂,我情愿死了好!”智脑变色道:“没我的同意,你哪也去不了!”
张丙东冷笑:“是吗?”亡灵魔力爆发,尸毒迅速在全身扩散开来。于是一场大战在张丙东的身体里平静而又激烈地拉开序幕。
张丙东的身体一点点地变冷,变黑,脸色和手却白得吓人。感官也迅速钝化,一路上许多人向他打招呼他也听而不闻。一步一步挨到小屋。
智脑终于道:“算你狠,白小子!不过我警告你,只准救人,别的事少管!”张丙东松了口气,喘息着用魔法驱尸毒。
阿冰从小屋里出来,看到张丙东惊道:“张丙东,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吓人!”张丙东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抖动着尚且麻木的嘴唇道:“没…没…什么,可能中暑吧,一会就好了。”
阿冰扶他坐下,担心道:“这天又不热,怎么会中暑?我看是你整夜整夜地练武累的,那种练法牛都要倒下,你哪能受得住呀!”张丙东苍白地笑了下,有气无力道:“应该不是那个原因!”
“啪!”一本书敲在张丙东头上,张丙东一看是皓梅,她在张丙东旁边坐下。“张丙东,这次谷中的人都同意出兵,你为什么不同意?……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张丙东道:“我当然不同意,我们这点兵力哪能支援血魂主力,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阿冰打断他们道:“什么出兵?什么螳臂当车?”
皓梅身她解释了血魂团和小谷的渊源,还有血魂主力当前的处境,和小谷出兵的决定,然后道:“小谷的领导人们都决定出兵支援血魂主力,但张丙东反对,所以这事就暂时搁下了。”阿冰气道:“张丙东!你为什么反对,我要去杀兽人!你不去我去!”
张丙东苦笑道:“谁说我不出兵,我早就决定出兵了,而且比他们更快,我回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然后马上出发!”“真的!”两女齐声问。
“当然,不过我的目标不是去支援什么主力,而是桃源县。”“桃源县?”两女奇怪地问道。
张丙东点点头。皓梅道:“据我所知,桃源县只是斯塔省的一个小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你为什么看中它?”
张丙东笑道:“还会有什么,不是都说桃源美女多吗?”两女齐啐他。
开过玩笑后,张丙东收起笑容,将小薇她们一家的事讲给两个女孩听,末了道:“十五离现在只有几天了,所以我决定现在就出发,日夜兼程赶往桃源县,制止一场人间悲剧的发生!”两女点点头,表示赞同张丙东的主张。
皓梅突然叹了口气,皱眉道:“一个人固然要救,但是救国家救民族还是要去支援血魂主力才行,毕竟血魂是抗兽的希望。”张丙东哭笑不得道:“皓梅姐,你救救我行不行呀,以我们这点微薄的力量难道真的能和兽人大队对抗?再说了,就算我本事大过天,将他们救下了他们会感谢我吗?上次他们为了杀我都将阿冰挟持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他们挟持我?”阿冰柳眉倒竖:“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血魂里面的罗德那件事吧?太可恶了,以后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们!”皓梅分辩道:“那只是罗德一个人做的坏事,不能冤枉到整个血魂团。”
张丙东.突然有气,大声道:“还不是弘毅他们纵容,你以为我被罗德杀死了有谁会为我申冤,为我报仇吗!我能怪谁,只能怪我自己是个亡灵法师!我该死,所有亡灵法师都该死!”皓梅静静地待他发完脾气,心下微叹,歉意柔声道:“对不起,张丙东,是我没有想到你的感受。”
张丙东抹了把脸,长长叹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过于激动了!”阿冰抓着张丙东的手道:“张丙东,你为救我受了很多委屈,谢谢你!”
张丙东爱惜地看着阿冰单薄的身子,道:“没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说这些做什么?不说了,我出发了。”阿冰拉住他:“你一个人去?不行,我也要去!”
张丙东劝道:“有危险,你还是不去为好!”“我一个人呆在谷里多没意思,我要和你并肩作战!”阿冰不依地摇他手。
张丙东心一软,心想有千把亡灵军队,去个小县劫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遂点头道:“好吧,你去准备一下。”皓梅也道:“我也去!”
张丙东点点头。皓梅继续道:“我还要去和秦阳要个人。”
张丙东不悦道:“不用了吧?”皓梅问道:“那你知道怎么去桃源县吗?”
张丙东哑口无言。谷口,三千骷髅齐集。
张丙东与一脸无奈的秦阳告别,回到队伍里,却见到一个熟人——小薇母亲。“是你!”张丙东惊讶道:“怎么知道路的人只你一个吗?”
“不是。”小薇母亲道:“我想与其在小谷日夜担心、受煎熬,不如和你们一起去!所以我就主动要求来了。”张丙东点点头,对三人道:“出发!”
大干一场七月十五日。
桃源县,菜市场。七月的天气已经稍热,但平时就人满为患的闹市今天更是人挤人。
一老汉哀叹:“都是些好孩子呀,却落得这个下场,东圣国什么时候有出头之日呀!”听他哀叹,旁边有人和道:“东圣国早就没有希望了!我们这些人,活一天是一天!”
人群一阵骚动,要开始行刑了!忽然哭声四起,受刑者的家属们在人群里哭得撕心裂肺,催人泪下。
老天爷似乎也感应到了他们的悲恸,平地忽起阴风,乌云日蔽日,不知从哪飞来一群乱鸦,呱呱聒噪,在刑场上空盘旋不去。县老爷手持令箭迟迟不能发出,与其师爷碰了下头,师爷便谄笑着去请示兽人大队长:“大人,此时天现异像,杀人恐怕不祥。”
经过翻译,睡眼惺忪、大腹便便的兽人终于明白了这个打扰他养神的讨厌奴才在说什么,不耐烦地挥挥手。猥琐的师爷不明白兽人大爷挥手的意思,又不敢再去问,进退两难。想了想,还是灰溜溜地回去了。
老爷问:“他说什么?”师爷作了下砍的姿势,老爷点点头,扔下了令箭。师爷大声道:“行刑!”
几十个囚犯们高喊血魂万岁。一时哭声大作,两个粗壮的刽子手拔下囚犯们的罪牌,扬起大刀。
忽然,天上盘旋的乌鸦发了疯似地扑向刽子手,啄得两人抱头鼠窜,同时远处人群一阵骚动,一个破锣似的嗓子拼命地喊:“亡灵法师杀来了,大家快逃呀,亡灵法师杀来了,大家快逃呀!”同时一群骷髅突然在街口出现了,潮水般地往刑场冲来。
人群慌乱起来,人们喊爹叫娘,四散而逃。囚犯们只因被串绑着,一时逃不了。小白小黑带领的骷髅们一下子就将刑场圈住了,就像刚刚看热闹的人们一样。这使囚犯们生出一种刚刚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全变成骷髅的可笑错觉。
所有的骷髅都静静地裂嘴看着他们,仿佛在等待什么。风萧萧地刮,卷起一地腥尘,乱鸦聒叫,空无一人的闹市静得令人心寒。张丙东四人策骨马,慢慢地出现在长街尽头。群鸦在四人周围缤纷,翅风吹乱了四人的衣发,挡住了他们的身形。
“知书!老公!”小薇妈老远叫道,眼泪潸潸而下。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余知书从众囚中直起身子,伸长脖子望去,愕然喊道:“秀兰!”
众骷髅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四人出现在众囚面前。秀兰急不可待地下了骨马,奔向余知书,哭扑在他的怀里,两人相拥而哭。阿冰和皓梅一路风尘,与秀兰相处颇得,见她们夫妇终于破镜重圆,两颗少女之心也跟着又喜又悲,落下几行清泪。
余知书在秀兰的搀扶下来到张丙东骨马前道:“法师大人,我们还有很多同志关在县衙大牢里,您能不能顺便将他们救出来呢?”张丙东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呀,反正也不费什么时间。”
秀兰搀着丈夫,笑得格外妩媚:“相公,今天我跟着他们今天都觉得好威风,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威风过,把一街人都吓跑了!”皓梅建议道:“我们这么大阵仗,只劫个狱太不爽了,我们不如将杀兽人、除奸狗、开仓放粮,抄县衙一起做了,这才显得出我们亡灵大军的威风嘛!”
阿冰一听杀兽人就举双手赞成:“好主意!出来一趟不杀几个兽人我决不甘心!张丙东,快点吧,要不它们都逃了!”张丙东点点头,对已经解除枷锁的众囚道:“你们带路,我们今天就来个天翻地覆!”
于是,在众囚的带领下,亡灵大军在小县里横冲直撞,杀入各个伪权机关,劫狱、放粮、杀兽人、奸狗、抄官老爷家,闹得小县鸡飞狗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满手的金银珠宝,张丙东笑得合不拢嘴,看来抄家这种事是会上瘾的。
“法师大人,这些女人怎么处理。”余知书指着一堆噤若寒蝉的官府小妾侍婢。在皓梅的提示下,这些被救出的血魂志士自发组织起来,为亡灵大军引路、侦查,提供各种情报等,使亡灵大军事半功倍。张丙东放下珠宝望去,只见她们个个如花似玉,身段妖娆,不由咽了口口水。后面传来阿冰重重的咳声,张丙东一看,两女正狠狠地盯着他。张丙东心里一凛,遂干咳正色道:“红颜祸水,放她们自生自灭,祸害别人吧!”说完便遗憾地叹了一声。
余知书领命带着众女子出去了。阿冰哂道:“你叹什么气?遗憾她们没机会来祸害你是吧!”
张丙东讪笑道:“阿冰你怎么可以这样看我,我只是惋惜她们的命运而已。”阿冰冷哼一声。
“这些肥猪怎么还在这里?拖出去杀了!”张丙东只好把气发在那些跪在堂下,唇青齿白的兽人及其走狗们。众血魂齐喏,将一干鬼哭狼嚎的官老爷们拖走了。
半个小时后,余知书来汇报各项事务的进展:“法师大人,桃源县的各项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同志们都已被救,重建了地下组织,罪大恶极的兽人及其走狗都已诛杀,他们的财产都……”余知书望了一眼张丙东案上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迟疑道:“财产都已充公,妻妾都已释放。另外还缴获大量的兵械粮草,请示法师,该如何处理。”见他欲言又止,皓梅问道:“派粮是不是不顺利?”
余知书道:“是,老百姓看到亡灵纷纷躲了起来,没人来领。”皓梅道:“兵械和粮草除了留下一些自用,其它的先藏起来,以待将来。”
“是,另外,我们得到情报,附近的几个县听到我们这出现亡灵大军的消息,那些驻县的兽人小队和走狗贵族老爷们纷纷携家小私逃,现在附近几个县都处于无人管辖状态。因为这次血魂各地大起义的失败,各县很多同志都被捕,所以我想能不能……”张丙东打断他道:“各县的兵力现在如何?”
余知书道:“现在各县伪军大部队都去配合兽人围剿血魂主力,再加上现在兽人和那些走狗带着兵卫逃跑,各县可以说是处于武力真空状态,不堪一击。”张丙东沉吟了一会,看着余知书道:“我这次出谷,原只是为救你一人。我知道你是想我多救点人,但这样我就陷在其中越陷越深了!到最后,我是会有危险的。”
余知书低头道:“对不起,是我过分了。法师对我家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张丙东看着余知书,猛然觉得刚刚自已说的那番话简直窝囊!看余知书不过一介穷书生而已,却舍得抛开娇妻幼子加入血魂。他未必不知加入血魂的危险,却依然义无反顾,为国家大义贡献着微薄的力量。反观自己,虽强为亡灵法师,始终惴惴于各种潜在的威胁,束手束脚,胆子越来越小,不但别人看着气急,连自己都极为郁闷。人活到这份上,一点意思都没有!
一团闷气在张丙东的心中郁积,令亡灵法师喘不过气来。皓梅和阿冰见张丙东有回去的意思,正想出言劝张丙东,张丙东.突然击案怒道:“好,要干就干大的,死就死!余钟书!”
“是!”“我要大干一场,不过我们面对的敌人比我们强大,我要求你们血魂尽量精简,保持随时逃命的能力,危险来的时候我可不会顾你们!”
余知书道:“法师放心,我们血魂早已作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张丙东喝道:“你没听明白吗?我要你们作好随时逃跑的准备,而不是牺牲,听明白了没有!”
“是,我知道怎么做了!”“准备一下,两个小时后出发!”
“是!”余知书刚走,阿冰就挽住张丙东手臂欢叫,望向张丙东的眼神都迷离了:“张丙东,你刚刚的样子真是帅呆了!”
张丙东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呵呵道:“马马虎虎啦!”同时悟道:原来只有强势造型才能吸引阿冰。享受着女孩挽臂贴身的美感,想象着自己与阿冰偎依夕阳下,冷看战场上无数亡灵与兽人鏖战的画面。
好,我要和兽人大战一场,向阿冰展示我亡灵法师叱咤战场的雄风!……
黑天角将战报丢给怒蹄,望着窗外道:“亡灵魔法真是神奇,一个亡灵法师就将桃源一带闹得天翻地覆。”怒蹄看完战报,冷笑道:“上次要不是他们藏进魔兽森林,并且封住去路,现在哪还轮得到他们搞风搞雨。师兄,只要你拨五千兽人精骑给我,我有把握击杀亡灵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