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阅卷官们也知道,柳折眉是在弘治帝那里挂了号的,可是,他们更看重的是自己的政治利益,像柳直柳折眉这样的异类,必须要打落尘埃,就算由此引起皇上的不满,他们也不会在意,毕竟在他们看来,比起他们与弘治帝的朝夕相处和朝堂地位来,柳折眉一个小小的考生算什么。
由于最终送到弘治帝案头的只有前十二名的试卷,这十二名的试卷名次是交给弘治帝来排定的,他们根本不想给这个柳直的试卷在弘治帝案头亮相的机会。
由于秦韵代写这份试卷的特殊性,其实这些阅卷官们都在关注这份试卷,最终李东阳虽然看到柳折眉的试卷没有进入前十二名,而且名次还有些靠后,可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最终这位会试的会元公,想要翻身,就要看皇上最终的决断了。
其实,前十二名试卷,其实也是有所争议的,只是这些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到秦韵代考的这份试卷,这些阅卷官们这两日可是特别的劳累,毕竟一个人要在两天两夜看完四百份试卷,那也是很要人命的,最后还要为这些试卷排定名次。
不过,这些名次现在还是不能填榜张榜公布的,最终还是要由皇上先钦定前三名,以及二甲的一些名次后,才能最终定榜。
因为这次考试的成绩明日就要用,不管怎样,都要今晚得出结论来,所以,弘治帝也没有提前入睡,等着最终的榜单。
排完名次后,以李东阳为首,还有两位大学士为辅,当即就带着最终的前十二份试卷去面见弘治帝。
“臣恭请圣安。”由于不是正式的场合,弘治帝只穿的是家常的衣服,这几位大臣也没有行大礼,而是道:“众位卿家这几日辛苦了,不必多礼了。”
三人起身谢恩,然后李东阳率先开口道:“启禀圣上……”一段歌功颂德的话语过后,将那十二份试卷送到了弘治帝的案头。
弘治帝看到送上来的试卷,当即吩咐身边的太监道:“戴义,给三位卿家搬椅子过来,来,再将朕晚间所喝的药粥给三位卿家呈上一些。不必谢恩了。”
“是,皇上。”太监戴义闻言后,马上就去张罗了。
弘治帝这才低下头去翻看那十二份试卷。
下面三人虽然坐在椅子上,喝着弘治帝赐的补身的药粥,可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留意弘治帝的表情。当他们看到,刚开始,弘治帝的表情明显比较愉悦,可看到最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就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话说,柳折眉恐怕还真是给弘治帝印象深刻的一位会元,谁让他刚考完会试,就被诬告当街杀人呢,还被关进了刑部大牢,这可是本朝唯一有此待遇的会元。
再加上柳折眉的相貌人才,在那些四五十岁,甚至白发苍苍的考生中实在很是显眼,就算弘治帝想忽略也难。
弘治帝今年虽然只有三十几岁,这放在现代的话,那正是年富力强,要干事的年纪,可惜,弘治帝的身体实在不怎么样,他自己心中是很清楚的,而他唯一的儿子,朱厚照这熊孩子现在才是十二岁的少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处理国政的经验。
而朝中的这些大臣大多都是老资格了,这就需要弘治帝从现在开始,留意一些年纪比较年轻的有潜力的臣子,考验一番,将来留给自己儿子使用,虽然弘治帝也看中了几人,可总觉得不是太满意,就在这个时候,柳折眉进入了他的视线。
因为当初当街杀人一案,闹的很大,弘治帝特意派锦衣卫查了柳折眉的根底,对柳折眉身后没有庞大的势力集团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当日殿试时,才会特意去关注秦韵代考的试卷,只是弘治帝也没想到,固然这个柳直真的是个人才,没有让他失望,可他同时也明白,这柳直的胆子真不小,竟然在殿试中答题会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来。
现在十二份试卷他都翻检过了,有了秦韵代考的试卷珠玉在前,在弘治帝看来,纵然这些试卷写的再花团锦簇,可内容实在空洞乏味,心中也明白,这个柳直的试卷,恐怕是被这些阅卷的大臣给打落了。
可弘治帝既然看重了柳折眉这个人才,打算留给自己儿子使用,又怎么会让这次考试的成绩就如此蒙混过关,当下板着脸道:“李卿家,这些试卷中可有遗漏?”
李东阳也是老狐狸,见皇上如此一问,自然心神领会,当即站起身来答道:“启禀圣上,按照众位大臣评断的结果,最终这十二份试卷排名最为靠前。”反正那个柳直的试卷自己是给了高分的,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他自然实话实说。
“是吗,卿家确定,有人对考生心存成见,存心打压?”一向性情温和的弘治帝,难得说出如此重的话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