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一燕说:“离了你还真有点悬。”
大家听了都笑,万涛又说:“话说现在好歹事态在慢慢好转了,我的意思是大家也别都在这儿熬着了,还是轮着班休息,再说了,你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也该抽点时间回去一下了。”
费柴见盛情难却,而且说的也在理,虽然新的问题仍在不断涌现,但渐渐的也在上正轨,而且一个人纵然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其他县区没有他费柴,现在不是也都在运转着走吗?这么一想,心里就放下了许多。于是又客气了两句,就准备打道回府。
虽然他的帐篷就在指挥部的后面,但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赵梅,反正也不远,于是就先去了医院,结果发现曹龙也在那儿。
曹龙进费柴来了,有点不好意思,生怕费柴说他个因私废公什么的,可是费柴只是对他一笑,没说其他多余的话,只说了准备让杨阳过来照顾赵梅,曹龙道了谢,然后两人又走出帐篷抽了一支烟,才各自走了。
费柴回到自己帐篷,先去看了岳父母,岳父已经输完液了,因为肩背处有伤,只能侧身靠着睡,岳母则在一旁照应着,小米也在,只有杨阳,说是被吉米叫去帮忙了,不在。
小米见爸爸回来了,就靠着他坐,可费柴不坐下还好,一坐下就是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岳父便说:“我看你也累的不轻,干脆回去睡,反正就在隔壁,有事我喊你。”
岳母也如是说,费柴就回答:“我就是想多陪陪你们,平时也照顾不到,很内疚。”
岳母听了只是叹气,岳父却说:“知道你忙,而且我们在这儿已经挺好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医生看病,有人送饭,我的那些老邻居现在吃喝有没有着落都还不知道呢。”
岳母听了,也忙说:“是啊是啊,你赶紧歇着去,让小米再陪我们会儿。”
费柴此时也确实觉得倦意上来了,于是到了晚安,又叮嘱了几句小米要照顾姥爷姥姥之类的话,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帐篷,见尤倩面前居然焚着香,这可不是一般的香烟类的顶替物,而是真真正正香火,出了香火,还有几小碟化生、水果之类的祭品,于是费柴又是一阵子惭愧,这些祭品八成是岳母淘换来的,想象着岳母在震的七零八落的城市里奔波,弄回来这些东西,他心里又是一阵内疚:这本来是我的义务啊。想着,又忍不住悲上心来,把骨灰盒抱在怀里斜靠在床上发呆,谁知这一发呆人就不知不觉模糊过去,这一睡就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得耳朵里听到帐篷外噼里啪啪的响,就像是有人把一把把的豆子往帐篷上撒,心里就是一惊,一下就坐了起来,却见小米已经回床上睡了,杨阳还没睡,正撩起门帘看外面的雨,听到后面床响,才回过头来,见费柴醒了,就说:“下雨了。”
“嗯。”费柴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毛巾被呢,八成是杨阳见他睡着了给盖上的,这才起来又把骨灰盒放回到桌上,然后对杨阳说:“爸爸要出去一趟,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照顾好弟弟呵呵姥爷姥姥,让你弟弟别去还没倒塌的房子玩儿,现在地震还没结束又下雨了。”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觉得是不是给杨阳的任务下的太重了?但左右又没人派,只得又说:“白天的时候你就去医院,找杜医生,让她带你去赵梅老师那里,照顾她,她心脏有先天的问题,什么事情都不要让他做。”
杨阳都点头答应了,费柴这才放了心,拿了个手电筒,揭开门帘就一头扎进夜雨里,朦胧中听到杨阳在身后喊了声‘爸爸’,但他也没停下来,反正里指挥部帐篷也不远,几步就冲过去了。
才一进帐篷,就听见万涛正扯着嗓子对着电话喊道:“老周!老周!说说情况!你那上头还顶得住不?要不要底下沿线紧急疏散啊,啊?
你大声点儿,信号不好!”
范一燕正跟工会主席说话呢,见费柴来了,居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嘴上却嗔怪道:“你怎么来了?我们都约好了不叫你起来的,让你好好睡一觉,这里我们还应付的来的。”
费柴苦笑着指指帐篷顶说:“你听,哪里睡得着啊。”说着喊过吉米来:“准备一下,今晚准备淋雨。”
这一夜果然过的艰难,由于平时缺乏训练和经验,很多人搭的雨棚漏雨不说,甚至还有被棚顶的积水压塌的,虽说那点水不至于把人弄死,冷不丁一大捧冰凉的雨水下来还是要把人吓一跳的,更要防止有些人为了避雨回到已经摇摇欲坠的房屋里去,原本就已经被震的松垮的房屋,再被雨水一泡,倒塌随时可能发生,于是这一晚费柴,万涛带了人,一晚上满城的跑,把漏雨帐篷里的群众转移到相对干燥的地方,又和一帮野外经验丰富的志愿者重整帐篷,直到天亮了才算是把这项工作告一段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指挥部,食堂又给准备了姜汤,费柴喝了一大碗,身体才不颤抖了。虽然时值盛夏,可这一夜雨淋下来,就连王俊派来的身体壮硕的那帮志愿者也感冒了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