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尉迟风尘仆仆地到来,墨色的黑发被雨水淋湿,肩头也湿了一大片,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寒气似乎逼人,可他却不在意,表情淡淡,双眸却是深邃,绵密的睫毛在眼睑处形成暗影,那眼神淡漠得近乎透明,而那张薄薄的嘴唇也是轻抿着,诉说着主人的寡情冷性,让人看不出情绪,虚无,甚至空灵。
尤桐一下子竟有些恍惚,不由得错楞,他怎么会来?!
容尉迟见到尤桐的刹那,也是微微一怔,阴戾的目光被眼帘遮掩,笔直的眉峰呈现出一抹怪异的弧度,湿湿的发丝贴在额上,灯光一照,泛起一层淡淡的迷离光晕。
他忽然开口,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逡巡,试图在查找她身上是否有伤。
尤桐回过神来,牵动唇角,却还来不及说什么,护士便快步朝着容尉迟走来,“先生,请问你是顾仪容女士的家属吗?!”
“是。”容尉迟点了点头,顿了顿,才补充一句,“我是他儿子。”
一旁,尤桐瞬间瞪大了眼眸,怎么会这么巧?!那位女士居然是容尉迟的妈妈?!
脑海里再次浮现起桥头的那一幕,顾仪容泫然而泣的可怜表情,还有救护车上那一句句痛彻人心的呢喃,她不断不断地对自己的孩子道歉,原来那些话是对容尉迟说的。
思绪一下子喧腾起来,她蓦地又想到自己之前曾在容尉迟的抽屉里看到的那半张照片,他们母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如此的地步。
尤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径自思索起来,可是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她,这些事情不是她应该探究的,他的一切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啊!
强行制止自己想下去,尤桐将手里已经办好的相关手续交给容尉迟,两人的手指在无意中碰触,一股电流同时窜起,从指尖蔓延至心头。
容尉迟望着那些纸上的签名,她的字迹是那样的清秀,跟她的人一样,温婉,柔和,却坚定有力,幽深的眼眸里忽然闪动着隐隐的流光。
喉咙一紧,薄薄的唇角微微牵动,幽幽地对她说了两个字,“谢谢。”
尤桐蓦然一怔,摇了摇头,轻轻咬下嘴唇,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来说,默了默,还是作罢。
走廊里又是一阵出奇的安静,长长的椅子上泛着冷光,容尉迟却只是倚墙站着,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急救室门上的那盏红灯上,余光偶尔扫过一旁的她,做短暂而又不着痕迹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