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城头之上,苏定方已然倒地不支,一众唐军将其围在当中,对围上来的大食兵将对峙着,虽说援军已到,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眼下对他们来说,最危险的还是他们面前攻城的大食军队。
此时龟兹城已经到了最为艰难的时候,说是危在旦夕也毫不为过,唐军现在已经完全不能阻止大食军攀上城墙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阻止大食军前进。
苏定方强撑着站了起来,可是兵刃却再也举不起来了,肩头上的伤势十分严重,流血不止,一旁有亲卫给他胡乱包扎了一下,可是依然阻止不了鲜血向外流淌。
苏定方毕竟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脸se苍白的几乎看不到血se,可是他依然坚持着。
龟兹城的安危系于他一人之身,就是这一口气让他硬撑着,不然的话恐怕早已经晕厥了。
“大帅!我们的援军到了!”
苏定方眼神飘忽的点了点头,言语虚弱的道:“好!好!援军到了!弟兄们!坚持住!绝不能将龟兹丢给这些大食狗!”
“将军放心!我们就算是死,也决不后退一步!”
“对!誓死也不后退!”
唐军将士虽然信心满满,可是围上来的大食兵实在是太多了,就在这城头之上,至少有数万人,唐军已然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想要守住这座城,绝对是千难万难。
苏定方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他很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将龟兹城丢了的话,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
援军好不容易赶来了,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龟兹城被大食军攻陷,单单是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就足以左右这场战局。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也是个jing明人,他之所以在大唐援军突然赶到,让他都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还命令部下,发动强攻,如此做的目的不完全是为了泄愤,更重要的还是趁机打击唐军的军心士气,可以想象得到,若是他的谋划成功的话,对唐军的军心士气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当着大唐援军的面,一举攻下龟兹,活捉苏定方,这对唐军的军心士气的打击绝对不会小,说灾难xing的打击也并不为过。
相应的,这对提升大食军队的军心士气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不用想也知道,若能将龟兹城攻下的话,大食军队的军心士气必将有一个巨大的提升。
这一长一消之后,两军的军心士气的差距就拉大了,对接下来的决战有着莫大的好处。
当然,在打击唐军的军心士气、提升大食军队的军心士气的同时,再出口怨气,让自己痛快痛快,也是一桩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投石机!继续发she!”阿里接过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指挥权,立刻便下令继续动用投石机。
他也是个狠人,虽说动用投石机的话,己方城墙上的将士一样会有伤亡,可是同样的也能加快破城的速度。
投石机再次发威,城头上又变得血肉横飞,被击中的双方士卒无不是骨断筋折,有的更是变成了肉泥。
“阿里!你这个疯子!快快住手!不然的话,我杀了你!”
有的大食将军,看到自己的部下被巨石砸的尸骨无存,登时就怒了,抽出弯刀,指着阿里,大声呵骂道。
阿里一挑眉毛道:“这是默罕默德大人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吗?”
那个将军,闻言,顿时语塞,指着阿里,声音颤抖的骂道:“阿里!你这条毒蛇,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其余的大食将领也纷纷出声大骂,可是对这些骂声,阿里根本充耳不闻,他很清楚,这一战,只要他能将龟兹城攻下,那么今后在东方行省之中,自己的地位将会变得更加重要。
如今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麾下的两员大将,苏克已经在于阗城丢了xing命,至于哈马德,数十万人都攻不下数万人守卫的钵息德城,可想而知,当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回师之后,会怎么处罚那个无能的人,如果他能表现出se的话,绝对能取代那两个人的地位。
为了自己的前途,阿里当然不会顾及士卒和那些仆从军的死活,黑着一张脸,只是不断的下令让投石机攻击。
“大帅!大食狗居然没停止攻城!”秦用见远处龟兹城头的战事已然焦灼,大食军没有因为大唐援军的到来,出现丝毫慌乱,还在加紧攻城,这倒也让他大为意外。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当真是个狡猾的狐狸,从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果是如此!”杜睿见状也不得不赞叹一句,“从未见过算计如此jing明的人物。”
“他这是要当着我们的面,将龟兹城攻下,好打击我军的士气。”高行真倒是看的通透,恨恨的说道。
“大帅,这要怎么办?”秦用闻言,很是苦恼的道,“我们绝不能让那个大食狗的狡计得逞。”
对于唐军来说,绝不能让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成功,不然的话,对唐军极为不利,当然,若要破坏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谋划,难度太大了。
龟兹已经残破不堪,城内的唐军他们早已经疲惫不堪,而又武器残缺,兵力又少,在大食的重重包围中,只需要大食一阵砍杀就能攻破,而杜睿他们要想救援龟兹,首先要冲破大食的包围圈,这可是由几十万大食大军组成的包围圈,谈何容易。
更别说,大食军队骠悍善战,再有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jing心谋划,要冲破大食军队的包围圈,解龟兹之围就更难了。
而且如今大食军已经攻上了城墙,双方正在鏖战,虽然隔得远,可是却也能看的分明,此刻唐军已经被完全压制住了,可以说,这不比登天容易多少。
城下的大火,还有那焦黑的城墙,不难看出,苏定方定然是动用了猛火油,可是此刻双方纠缠在了一起,猛火油也失去了威力。
再看看那还在不断发she的投石机,完全不顾及自家伤亡,可想而之,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是发了狠,定要将龟兹城攻下了。
“唯今之计,只有打开一个缺口,派出一支军队进城,与苏将军汇合。”杜睿眉头一拧,已经有了计较。
“只有如此了。”众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是,我们要在龟兹陷落之前进城,谈何容易啊。”高行真只觉这事太过棘手了,很是无奈的摊摊手。
“不行也得行!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看谁更勇猛了。”杜睿说完,便大声下令道,“本帅率领右屯卫军打头阵,秦用率领刀阵居中,屈突寿,屈突诠你们两个押后策应。”
杜睿说完猛的拔出佩剑,猛地向前一挥,大吼一声:“杀!”
一拍马背,率先冲了出去。
“杀!”
右屯卫军见杜睿如此勇猛,那里还能压抑得住血管里早已沸腾的鲜血,爆发出惊天的吼声,挥着长槊,紧随在杜睿的身后,对着大食军队发起了冲锋。
右屯卫军身为大唐禁军,也是jing锐之中的jing锐,虽然及不上飞虎军,可是人人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子,更是装备了清一se的明光铠,在ri光下闪闪发光,远远一瞧,就象一面巨大的光墙似的,格外显眼,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人不禁胆寒。
杜睿冲在最前面,杜平生和冯照两个紧随其后,一个亲卫手中捧着一杆大旗,上面龙飞凤舞的书写着一个斗大的“杜”字。
“杜!是杜大帅!将军!是杜大帅带人来救援我们了!”城头上的唐军将士看在眼里,大是欢喜,齐声欢呼。
杜睿身为大唐战神,从征二十年以来,都未逢一败,早以在大唐将士们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光辉影像,只要有杜睿在的地方,就有胜利,这已经成了大唐每一名军人心中的常理,不过他们都知道此前杜睿因为被李义府弹劾,去职还乡,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在龟兹见到杜睿,这让将士们格外振奋,人人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比起打了十场八场大胜仗还要欢喜,就因为杜睿这个战神,在唐军将士们心目中具有极其神圣的地位。
苏定方闻听是杜睿到了,心中登时一喜,如今西域这个糜烂的局势,也就只有杜睿这等能人才能解了。
不过惊喜过后,苏定方又不禁满心的羞惭,当初他出征之时,曾特意让苏麟去向杜睿问计,杜睿也曾言道:严守葱岭,伺机歼敌。
可是当时苏定方一心的侥幸,想要通过这一战,打出自己的赫赫威名,又禁不住李义府的反复要挟,将杜睿的忠告忘到了一边,结果导致葱岭大败,十余万将士血染沙场,如今和杜睿又提兵来救,他羞愧难当,几乎晕倒。
不过苏定方到底是苏定方,很快他就将这等心思扔到了一旁,个人荣辱和西域的安危比较起来,又算得什么。
苏定方稳定了心神,赶紧抓住时机激励将士们的士气:“弟兄们,大帅亲自带兵来救我们了,坚持住,坚持住!迎接援军!”
“大帅来了!坚持住!”
大帅这个称呼,在唐军将士们的心里,只有杜睿才能配的上,苏定方即便是西征大军的主帅,可是在称呼他的时候,将士们还是习惯在大帅之前,加上苏定方的姓氏,以示区别。
唐军将士们非常清楚,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不是打败攻城的大食军队,而是坚持住,为杜睿率领的援军争取时间,只要他们争取到时间,一切都好说,到时候战局必将会扭转。
城外的大食人虽然有数十万,近百万之众,可是唐军将士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杜睿到了,胜利还会远吗?
城头上的唐军将士们此刻脸上的疲惫突然之间一扫而光,一个个将战刀紧握在手里,眼里jing光闪烁,凝神静气,与敌对峙着。在这一刻,他们活力无限,仿佛他们不再是疲惫之师,而是神完气足的生力军似的。
尽管他们很疲惫,可是,见到了杜睿,见到了他们心目当中的大唐战神,对他们的激励作用非常明显,即使只有一分力气,也会变成十分。
城下的阿里,见城头上的唐军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咧开嘴角,极为不屑的笑了,大声讥嘲道:“哼!难道他们以为自己还能坚持到援军到来吗?真是痴心妄想,默罕默德大人早就为那些自投罗网的唐人准备好了欢迎仪式,他们不但不能解龟兹之围,还会将自己的xing命也丢在这里!真是一群天真的家伙,来人啊!继续进攻!”
阿里说完,大手一挥,大食军队又对着龟兹城发起了进攻。
城头上的鏖战越来越激烈,双方都好像是疯了一般,无不是使出吃nai的力气,狠命砍杀,恨不得把对方杀回娘肚子,防守?这个时候根本就不需要防守,即便是脖颈被对方划开,也要将钢刀刺进对方的胸膛,这一场攻城战,打到这个时候,已经演变成了一场人命的竞赛,双方较量的就是,谁能把对方的人彻底杀干净。
阿里见大食军久久不能将龟兹攻下,不禁也急了,大喊一声,纵马冲到了城下,抽出弯刀,踩着木板冲过护城河,拔着云梯就上城头冲。
一众大食将领都被阿里这一手给吓到了,纵然是方才还对着阿里呵骂的人,也不禁要佩服阿里的勇气,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谁都明白破城只是迟早的问题,现在冲上去,等于是将自身置于危险当中。
可是阿里根本就不管这些,他现在只想着能尽快将龟兹城攻破,将苏定方生擒活捉,手扒着城垣,阿里纵身一跃便上了城头,他亲自参与了进攻,那些投石车自然也就停止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