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沉抱起晓晓,张御随即赶过来,“王爷,我们……还要继续吗?”
抬头看一眼远处的段萧祁,他一边令严叁和严伍在整顿溃军,一边又命严肆想尽一切办法炸开那个巨石堆。看来,他对段子非根本就不放心。
垂眸,看眼怀里一脸鲜血的女人,“带着我们的人,离开。”
当她痛苦的哭喊时,当她疯狂的想要报复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原本他在意的,千方百计想得到的,现在看来,不过就是强加给自己的臆想。
“是,”张御领命。刚抬起的脚步,又顿了住,回过头,担忧的看一眼坚持不肯离开的君无阁等人。他们还在不停的用刀用剑,甚至是用双手在那里挖着。而石堆另一头,就是虎视眈眈的严肆。
无水的左肩中了一剑,伤口还在汩汩的冒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大半个身子,可她还是目光坚定,咬紧牙,哪怕是最后一刻,她也不会放弃救阁主。
他深知,经过今天这一场殊死较量,君无阁失去段子非,从此将会一蹶不振。收回留恋的目光,他转回身。她的眼神告诉他,她不会抛弃同伴,更不会背叛自己的忠诚。
觉察到对方的行动,无痕立即拉住旁边的无风和无言,“我们要马上离开!”
“不!”无风抹把脸上的血,坚定道,“我不能丢下阁主,要走,你走!”
无言一句话不说,即便受的伤再重,他也绝不离开。
“该死!想陪阁主是吧?好,那一块!”他双眼赤红的低吼道,“咱们当初入阁时都发过誓,从今往后这条命就是阁主的!阁主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管他什么君无阁!管他堡内的兄弟们!咱们就陪着阁主一块好了!”
无水倏地一震,抬头瞅一眼对面,又看看面前一丈多高的巨石堆,眉心几乎纠成了结。最后,一咬牙,站了起来,“无痕说得对,我们不能丢下君无阁,更不能丢下那些跟着阁主出生入死的兄弟!”
几人都停了下来,心底挣扎得好像被硬生生的扯裂开一样。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后,终是咬紧牙,对着石堆磕了三个头,毅然决然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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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回到王府,段奕沉就命张御去请大夫了。下了马车,他赶紧抱出晓晓,大步走进六王府的大门。管家刘叔愣了下,马上又低下头,小声吩咐丫鬟们准备下房间。
段奕沉却突然停了下来,“不用了……她就住在墨玉阁。”
刘叔又是一愣,然后恭敬的应下。
听到他回府的消息,赛罕急匆匆的就迎了出来,脸蛋红扑扑的,兴奋的样子丝毫不顾及平时的王妃仪态。
“王爷,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
当她看到段奕沉抱着的晓晓时,笑容渐渐凝结在嘴边,脸上的光泽也在一瞬间黯淡下去。
“有事呆会再说。”段奕沉脚步都未停,抱着晓晓直奔墨玉阁。
望着他焦急的背影,赛罕垂下美眸,慢慢的转身往回走,仿佛一缕游魂似的,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尘世边缘。
他将人都带回来了,她又能再说、再做些什么呢?
大夫细细的替晓晓把过脉后,眉头时而蹙起,时而展开。段奕沉在一边,心也跟着纠了起来,忍不住的开口询问,“她怎么样?”
见他如此关心,大夫猜测着两人的关系,大胆的起身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夫人有喜了。”
话一出,段奕沉整个人都僵了住。身后张御也是一惊,随即喝道,“胡说什么?”
大夫以为他们不信自己,赶紧辩解道,“在下没有胡说,夫人的确有喜了啊,只不过,夫人休虚甚是严重,胎象不稳,随时都有滑胎的危险。”
张御惊讶的呆愣半晌,最后窥着王爷的眼色,一时也不该说什么了。看得出,他对林小姐念念不忘,用情至深,依主子那狂妄孤傲的性子,绝不会留下她肚里的孩子。
大夫也觉察出,自己好像犯了致命的错误。吓得低着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屋里突然静得有些可怕。
段奕沉咪起眼眸,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薄唇抿着。半晌,轻轻开口,“给她保胎。”
倏地转身,大步走出去。
站在无人的院子里,嘴角溢出一丝自嘲的笑,邪肆不羁的凤眸敛下所有复杂的情绪,徒留淡淡的哀伤,仅此修饰他的怨恨、自责、不甘、愤怒,还有……心疼。
终归,造成今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自把她送到二哥身边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他要背负这个原罪。
这是他欠她的。
“王爷,”刘叔上前。
收起不值一提的哀伤,回眸,“什么事?”
刘叔抬起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禀道,“王妃有喜了。”
他一怔,脑海中闪现的是在皇宫的那一夜……
没有一丝一毫即将为人父的喜悦,有的只是眉间加深的摺印。
“先皇驾崩,不宜大肆庆祝。先在城内施粥百日,以为本王的孩子祈福。”他顿了下,又说,“封锁盈盈在王府的消息,谁敢对外透露一句,格杀勿论。”
“是,王爷。”
墨玉阁本就是段奕沉的私人禁地,王府内的人是不得擅闯的。晓晓一连晕迷了两天两夜,期间,段奕沉寸步不离的守在她旁边。
玲珑阁。
赛罕趴在桌子上,手里攥着毛笔,一遍又一遍重复书写三个字。这是她来到卿澜朝,第一次就学写的三个字。
阿碧推门走进来,看到公主的样子,她心疼的走过去,“公主,吃点东西吧。”
赛罕摇摇头,还是专注于宣纸上。
她不赞同的说“公主,何苦为了个男人这样折磨自己呢?”
赛罕知道她的性子,虽说话中不听,倒也不难为她,只是轻叹一声,“等你有一天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大概就会明白吧。”
阿碧毫不留情的回道,“看到公主这副样子,还是免了吧。”
赛罕无奈的笑笑,继续一遍遍写那几个字。阿碧眉头一皱,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段奕沉”三个字。她不明白,爱情都把人折磨成这样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这时,门外丫鬟轻轻禀道,“王妃,璃夫人向您问安来了。”
阿碧厌恶的刚要拒绝,赛罕却拦了下,“请。”
“公主,为什么要见她?”阿碧不懂,公主不是跟自己一样讨厌这个造作的女人吗?
赛罕勾起红唇,绝美的脸蛋覆上层令人猜不透的淡漠,“她是来给我们送消息的,干嘛不听?”
门推开,官璃落落大方的走进来。赛罕挑起柳叶弯眉,不管何时何时,官璃总是表现的得体大方。
“参见王妃。”
不难看出,她在行礼时,身子有点僵硬。赛罕甚至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缠着一圈绷带。
“璃夫人有伤在身,干嘛还跑来一趟?”赛罕对她从来都不会拐弯抹角。
官璃淡然一笑,“看来,我有什么事,都瞒不了王妃啊。”
“你的事,我不感兴趣。”赛罕坐到软椅上,舒服的靠上去,“说吧,今天来这儿有什么事?别说是为了恭喜我之类的话,听着太假,你官璃也应该不屑恭维别人。”
官璃颌首,开门见山的说,“林默盈被王爷带回王府,人就在墨玉阁,王妃早就知道了吧。”
赛罕点头。
官璃的清眸垂下,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想必王妃不知道,她也有孕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