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的宵禁其实是很晚的,在没有战事的时候,经常有蛮族人深夜才回,男人们带回捕猎的收获,然后美美地喝上一坛子酒,美美地抱着媳妇睡上一觉。就在人们睡觉的时分,一个瘦小的身形正缩在一条街道的角落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一个长条包袱就在身后,她的身体靠在上面,从大风刮起的时候她就坐在这里了,没有热气腾腾的食物,她只是吃了两块羊奶饼,喝了半壶酒。顺着街道看过去,远处大约一箭之地,是个灯火辉煌的所在。
那是北陆霸主有熊部的金帐宫。
她很想就这么冲过去,一鼓作气掀翻金帐宫,血染有熊部,可她毕竟不是傻子,那金帐宫前的五百蛮族战士不是泥偶摆设。她一直在等机会,现在机会的条件出现了一个,就是现在猛烈的大风,但是这不够,她还需要别的条件,比如说现在......
顺着街道,走来了一高一矮两个白衣人,他们穿着东陆式样的衣服,举止之间俱是稳健,偏偏没有交谈,这让她觉得奇怪。观察他们的行踪,去向也是金帐宫,那么他们是有熊部的客人?
蓦地,像是有冷水当头浇下,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仍驱除不了那彻骨的寒意。那两个白衣人站住了,高个的白衣人正看着她,可是这个人的脸藏在风帽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唯独那双眼睛穿透了她的眼睛,直逼到心里去。
她咬着牙不说话,缩起了身体,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乞丐。
“哦?很不错。”高个白衣人的声音很柔和。
那矮个的白衣人则是轻笑了一声,继续朝前走。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零卿。“她很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竟然如此轻易地将名字说了出来,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对方的声音里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是个好名字。“
他走了,那股寒气甚重的压力随之消失,零卿张大了口急促地喘起气来。只短短的交流,她已知道这人不止是高级武道家那么简单了。
两个白衣人在金帐宫的门口停住了,有蛮族武士上来拦截。
矮个的白衣人从怀里掏出信笺,“劳烦,就说小白已经来了,请大君赐见。”
那高个的白衣人则是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北陆别样的风貌,“虽然是城市,可到底还是蛮族的传统风格,我还以为金帐宫是一所宫殿呢。”
“可是我也听说蛮族人不喜欢冰冷的石头,只爱温暖的皮毯。”
“一会儿可得好好见识一下,蛮族出名的不只是烈酒、毛皮,蛮族的女人才是最出名的,听说我们东陆的豪门都会养几个蛮族女人做歌舞姬的,和羽族的女人并称‘双绝’。”
“清水先生今晚的兴致看上去很不错。”
“我喜欢蛮族的血性!”
“哦?”
说话间,有侍从跑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指引他们走了进去。
熊昌就坐在主帐里,舒服地靠在白虎皮的大椅上,面前几案上只有一坛子烈酒,身边两个侍女轻轻捶打着他的双腿。看上去像是一个暴发户,可是眼睛转动之间,那森冷的光芒像是野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左右两侧没有武士,四个火盆里炭火兴奋跳跃,来到这里很容易让人觉得燥热。那两名侍女就是轻纱裹身,轻纱内峰峦起伏,尽显了曼妙身姿,可是熊昌依然穿着轻钢甲,一把宽大的重剑搁在手边。
“远来的客人,请坐吧,在蛮族没有东陆的那么多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
两个白衣人拉下了风帽,长揖到地,以示对这草原霸主的尊敬。灯火下看得分明,这两人便是东陆皇室的五殿下小白和黑白两道的翘楚清水颜。
小白含笑在一条几案后跪坐,看着面前烧烤好的大块羊腿,笑道:“我们来得冒昧,不曾准备礼物,大君见谅。“
熊昌哈哈大笑,“小白殿下还怕我挑理吗?“说话时,他的注意力却在清水颜的身上,这男子盘腿坐在几案后,自顾自地斟酒,眼皮都没抬一下。
可是这般俊朗的容貌,这般放肆的气度,着实让熊昌心里产生了不安的念头,而那两名侍女则是悄悄红了脸,当然是十分中意这个男子的风姿。
“听说大君不久前灭了天拓大江边的无方部,真是可喜可贺。“小白举起酒碗,礼貌性地先抿了一口。蛮族的酒向以”烈“著称,只是小小一口,也让他大感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