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祁缓步而来,右手拿着一把玉箔扇,扇面打翠玉如蝉翼,二面采漆,一面画朵朵凤丹,花瓣锦簇堆叠,雍雍雾雾,花蕊鹅黄,根根分明。扇面另外一面只可隐隐看到鸦色云雾之绕,似是信笔题诗之作,又似挥毫泼墨山水题跋,但具体如何难以窥测。
在场之人有不少在客来居见到云祁,所以自然识得,于是赶紧站起身来躬身行礼:“见过云公子!”
云祁唇边的笑意很是温和,趁着他玉白的面容更有种摄人心魄之感,只听温雅潺泉的声音响起:“众位不必多礼!”
赵老颤抖的身子逐渐镇定了下来,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偶然听到皇上说公子云祁似乎就要出山,他还想着说不定等自己回到京城之时便可一睹公子云祁风采,但是不想在这里却已经遇见。
“赵大人!请恕云祁管教不严之罪!”云祁走到赵老身前,轻轻弯腰。
还不得他的腰弯出一个弧度,就被赵老伸手扶住,赵老一张老脸笑出了深深的褶子,看着云祁道:“云公子万万不可如此……”
要是被皇上知道他受了云祁一礼,他还有老命在?
云祁也从善如流地站起了身,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避免与赵老太过亲密,唇边却是不变的笑意:“这女子跟着我在山上惯了,愈发地没规矩,还望赵老不要介意!”
想到刚才那女子的话,赵老又想发作,但是碍于云祁的面子,还是生生地忍住了,一张老脸忍地几乎要抽搐起来,分外精彩。
“梓菱,和赵老道歉!”云祁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但是多了一分不可抗拒的意味。
那女子却是嗤笑一声:“公子,去年我去西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时冲撞了西陵的太子殿下,西陵太子虽说很是恼怒,但是听我说完来龙去脉之后非但没有责怪,还褒奖了我。今天我也是说出了实话,凭什么这位小姐惹来怀疑就要被捉入大牢,而是事情出在别人身上就要这般不了了之?这皇天之下难道没有了王法?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还是去西陵好了,省的哪天一个不甚惹了谁招来杀身之祸!”
那赵老闻言一惊,照这女子的话来说,她冲撞了西陵太子都没有致歉,他区区一个官员如何受得住?要是这样岂不是他比西陵太子还要尊贵上许多?
这般想着,赵老忍不住惊出一身虚汗,赶忙道:“姑娘言之有理!道歉之举万万不可!”
华溪烟看着赵老那一脸纠结的神色忍不住想笑,所谓刚正不过是相对而言,这赵老风评向来不错,不允许有任何违背礼法的逾据行为,虽说开罪了不少人,但是却在皇帝那里赢得了好评,所以皇帝对这老头子很是敬重。
但是过刚易折,任何人都会有缺点,都会有惧怕的时候。比如这位赵老,他怕的便是皇帝的不信任。
这么些年来,在皇帝耳边吹风的人实在是不少,就算是皇帝对赵老再过信任,也会一点点的消磨下去。要是这次把云祁给开罪了,估计他告老还乡的时候就真的到了。
他一辈子主持文官会试无数次,桃李满天下,但是仍然比不过一个圣意难测。
想到这里,忍不住一阵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