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清晨,煦暖的万丈透过简陋的窗户洒进房中,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洒在坐在窗前那人的脸颊之上,镀的一层金光让她唇畔的笑容更加轻软了几分。
云祁缓步走过去,眸光扫过那桌上的一纸信笺,忽然笑道:“现在看起来,你倒是更像王家家主一些。”
华溪烟翻个白眼:“我可没那么大兴趣经营那么大一个世家。”
“王齐给你传信就罢了,就连王晋的传信也是给你?”云祁拿起桌上那张纸,薄薄的纸张上记载的是让常人看了都会心惊肉跳的事情。
“北戎的废立诏书颁下来才不过几日,如今太子之位空悬,若是耶律易回国接手的话,倒也不是十分困难。”云祁淡声说着,指尖松开,那纸薄薄的信笺飘飘扬扬坠落在地上。
“耶律野野心极大,而且不安于世,再加上有一个圣天人为母,汗王自然要防着他。怕是一旦将耶律野拱上那个位置,他这汗王的位置也算是到头了。”华溪烟弯腰将那纸捡起来,拿到一边还未燃尽的蜡烛之上,薄薄的纸接触到火苗之后霎时间烧了起来,顷刻间化为灰烬。
“北戎政局动荡,南越兴兵进犯,西陵施压,圣天百年大国,怕是许久都不曾经历这样的局面了罢。”华溪烟的声音很轻,“这一片满目疮痍,总是要暴露于人前的。”
说着,转身看着云祁,言语中一抹意味不明的意味:“你的时机就要到了。”
十大世家相互制衡的局面马上就要被打破,一旦一个世家没落亦或是消亡,圣天,便要真的乱了。
云祁看着她眸中毫不掩饰的悲悯与苍凉,将手覆在她的肩头上,轻声道:“我知你不忍天下苍生受苦,我会给你呈现出一片锦绣河山。”
华溪烟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副哀鸿遍野的惨烈之象。是了,天下要乱,受苦的总是黎民。
一个人的帝王之路,总是要用无数的鲜血与白骨铺就而成。
还记得前世的时候,她被仇家绑架到了中东之地,亲眼见到了战火纷飞的场景。一枚枚炸弹在她不远处爆裂开来,泥土、铁片溅到她的脸上,合着她满脸的鲜血留下一片泥泞,爆炸的亮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几欲失明。
呻吟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她亲眼所见一个个战士倒下,甚至是直接被炸得灰飞烟灭,残肢断骸遍布,甚至是一个人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她的脚底,怒睁的双眼成为了她心底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以当初见到华家被人灭门的时候,那副惨景勾起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而且她深知,如今一旦开战,场景只会更加惨烈,万倍。
但是如今她已经没了退路,或者说是从她选择了云祁开始,就没有了退路。
“华溪烟。”云祁的声音似是从九天之外飘忽而来,华溪烟有些怔怔的抬头,眼底的迷惘与伤痛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祁面前,没有一丝保留。
本以为云祁会说些什么,可是他终究无言,只是沉沉叹了口气,尾音飘散于无形。
紧闭的房门一下子被人打开,一个身形站在门口,怔怔看着房中相对无言的二人。
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宁晔脚下又退了几步,摸摸鼻子道,有些磕磕绊绊地道:“我就是……问一下……要不要启程?”
云祁沉沉盯着宁晔,就在宁晔觉得自己就要受不住这种莫名的威压打算逃脱之时,才见他缓缓点头。
“我……我去收拾行装。”话落,已经不见了宁晔的身影。
“之前有一次他就是这么闯进了我房中,结果看到了不该看的,被我下了药扔到了妓院里一个月,本来以为他长了记性,没想到……呵……”
听着这人云淡风清的话,华溪烟只觉得一阵无语,想着怪不得宁晔刚才跑的那么快,扔到妓院一个月……也得亏这人干得出来。
云祁恍若不见华溪烟抽搐的唇角,兀自揽起她:“走吧。”
华溪烟今日换了一件绛紫色的锦袍,更衬得唇白齿红面如冠玉,客栈的人们见到这么两人相携下来,脸上都生出几分怪异的神色。
这大庭广众的,两个公子,太明目张胆了吧?
虽然这般做法与世俗不合,但是不得不说,这二人……倒是挺般配的。
华溪烟敏感地发现,这客栈之中较之昨日多了许多女子,方才都在以一种极为端庄优美的姿态用着早膳。而且看那些人周身打扮与行为举止,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