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溪烟想到了之前说话的时候,宁晔有一次告诉自己,本来他是想和萧家解除婚约的,安亲王妃也同意了,但是在那一场火之后,安亲王妃又无论如何咬紧了不松口,想必便是因为萧叶彤的事情吧。
只是他们都知道真相,为何不告诉宁晔,反而是将他蒙在鼓里,这么些年呢?
其实想想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当初萧叶彤的伤势太重,能不能治好还是一个问题,若是真的那张脸毁了的话,宁家皇室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毁了容的媳妇,而萧叶彤又该以怎样的面容来面对自己从小就有婚约的玩伴儿?
所以萧叶彤这么些年不在京城,根本不是在兰陵本家,而是去治病了吧。
“那天萧小姐是自己去的御书房,自请入太子府,圣旨已经下了,就算是小王爷做的再如何,怕是也难以回寰了。”英姨也叹了口气,“当初老奴看萧小姐和小王爷这么一对儿冤家,以为会有个好结果,却不料……萧小姐终究是伤透了心……”
华溪烟只是依靠着车壁,并未言语,脑中回想的却是自己当初和云祁揭开一切表象之后,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挺过来了,因为她肆无忌惮,她有自己最后的王牌——自己的身份,但是萧叶彤没有,反而她身后有整个兰陵萧氏,若是她出尔反尔,便是置整个家族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本来宁煊是若是已成定局,但是如今因为萧叶彤转向宁煊,整个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一切的一切,都要重新规划。
华溪烟闭上眼,沉沉叹了口气,想到云祁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容,还有什么是可以让他动容一分的吗?
“公主,刑部到了。”不知不觉间,马车停了下来,华溪烟的身子伴随着马车的停下而轻轻一震,意识也在瞬间回笼。
华溪烟要来刑部的消息并没有提前透露,刑部侍郎一见到来了这么一个主子,一下子下了个够呛。
虽然谢家是重犯,任何人不得见,但是等华溪烟亮出手中的长公主金令之后,刑部上上下下一群人全都失了言语,只得毕恭毕敬地将几人迎了进去。
由于谢家的罪名实在是不小,所以犯人都被分开关在不同的牢房之中,华溪烟直接点名要去谢吉的那一间,刑部侍郎在册子上找了好久,才在数百号人中找到了这个三房庶子。
“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进去。”华溪烟对着刑部侍郎吩咐。
刑部侍郎有些为难,让华溪烟进去看犯人已然是破例,还不让人跟着?
华溪烟没有多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刑部侍郎一眼,刑部侍郎便鬼使神差地连连点头称是。
“大人,就这么放长公主进去了,万一有个什么……”一名主事低声对刑部侍郎说道。
刑部侍郎冷哼一声:“能出什么事儿?她能一句话废了太子妃,你我有几顶乌纱帽可以够她废的?”
末了,刑部侍郎冷哼一声:“没有眼力见的东西。”
那主事一脸委屈,却是敢怒不敢言。
天牢最里边的一间,乃是玄铁所砌的栅栏里边,静静坐着二人,是一对夫妻。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男人当先抬起了头,牢房中的黑暗让他根本看不清楚。等到华溪烟走近,牢房外边墙壁的火把明明灭灭的光打在了她的脸上,给她笑意浅淡却冷然凌冽的脸色镀上了一层暖意。
冗沉的暗色挡不住她全身散发出的烈烈光辉。尽管没有华冠丽服,尽管没有金玉珠饰。尽管没有仆从成群,但是她就这么淡然站在那边,却是高贵凌然不可侵犯。
“华溪烟。”只是一瞬间,谢吉便认出了眼前之人。
华溪烟虽然迷目力不错,但是由于谢吉坐在一个角落里,整个是一个背光的位置,饶是华溪烟再想看,也看不清楚。
“一直多有耳闻,今日才得一见,也实在是不易。”一个狱卒给华溪烟搬来了一把椅子,华溪烟道了声谢缓缓坐下,让那个狱卒受宠若惊。
“为了见我一面你倒是废了不少心思。”谢吉的声音宛如从暗夜之中传来,和那黑暗的夜色一般,含着无尽的阴霾,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华溪烟的手指在椅子一边的扶手上轻轻点着,笃笃地有节奏的响声伴随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滴水声在这空旷的牢房中回想,四周静可以听到火把的燃烧传来的滋滋声音。
“交手了这么多次,若是连对手的面儿都见不到,岂不是太过不值?”华溪烟的声音含着一抹轻笑,明明是让人放松的语气,在这灯火明灭的牢房中,诡异到了极致。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是谢吉从草垛上站起身来的声音,拖沓的声音带着铁链脚镣的声音在地上拖曳,狰狞着挣扎,似乎是含着什么破土而出的声音。
火光终于打到了谢吉脸上,而他的声音也伴随着火光的照射而逐渐明亮了起来。
“一别经年,长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华溪烟见到谢吉的脸,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甚至是将那椅子都掀翻在地,哐啷的响声不由得震得人心下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