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倒是让宁煊失望了,在云惟眼中,他没有看到任何惧怕亦或是犹疑的成分。
“太子殿下这意思,是要玟初如何?”
宁煊的笑容没有半分的怪异,满满的都是身为一国储君应有的谦和。他想了想,状似为难地反问:“不知云侍郎可是知道先前大理寺卿的事情?”
云惟点头,前大理寺卿的事情在圣天应当算是无人不知,据说那位大理寺卿便是一直出入烟花之地,后来迷恋一个女子迎回了府,那风尘女子自然上不了官宦之家的台面,而且由于大理寺卿的宠爱而恃宠而骄,最后不光害死了原配,还逼死了大理寺卿的生母。
御史听闻之后勃然大怒,一封奏折将大理寺卿的家务事呈上了金銮殿。天隆帝听闻后也是龙颜大怒,不光将治家不严的大理寺卿罢官,还下令烟花巷陌之女子不得入世家府邸。
所以寻常的达官显贵高官子弟出入青楼虽然频繁,但是人人都保持着内心的底线,从来不敢逾越半分。
下边坐着的人们知道上位者的心思不是那么好揣测的,尤其是圣意难测,于是一边不动声色地斜眼打量着上边的动静,于是又做出一番若无其事的模样,与旁边之人把酒言欢。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即使听不见那几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也能猜个大概,看到天隆帝那黏在沈葭身上挪不开的目光,人们便知道,这沈葭,入宫的命运怕是逃不掉了。
华溪烟的内力早便散发了出去,将几人的话听得明明白白,她将宁煊在阳光下无可遁形的威胁与警告看得清清楚楚,也将云惟的坚定与从容看得明明白白。
“宁煊在逼云惟做出选择?”华溪烟的眼眸细细地眯了起来。
“姑且看他怎么回应。”云祁接口,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从来都不会担心云惟。云惟能力极强,所有的事情都有着自己的判断与想法,他们血脉相通更是相知甚深,若是云惟做出什么令人大跌眼镜的举动,怕是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沈葭侧目看着云惟,见他薄唇微微抿起,眉头轻蹙,但是却不是因为烦忧,更多的,应当是失望、亦或是无可奈何。
他少年金蟾折桂,十四岁少龄便高中状元,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华,如今不过是二十出头,已然官拜从二品大员,该是怎样的前途无量。如今却是不得已之下,要放弃吗?
男儿的雄心壮志,满腔抱负,竟要因为儿女情长,而化为乌有吗?
这般想着,沈葭的手在身侧不由得紧紧握住,她的内心是不确定的。她不确定云惟对她的感情。若是云惟这次当真舍了她,她以后如何自处,而若是此次云惟选了她,她又要以何种脸面来面对他?
和云惟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顷刻间涌上心头,霎时间,沈葭的一颗心变得前所未有的慌乱。
上方那个笑得一脸志得意满的老男人,真是叫人恶心至极。
见云惟半晌不说话,宁煊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接着问道:“不知道云侍郎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云惟说罢,不待宁煊再说什么,直接牵着沈葭,上前几步,立于玉阶之下。
宁煊唇边的笑意愈发地深刻了,看看,这便是他早就料到的答案,一切和皇权的对抗,都是无济于事。饶是他天纵英才,饶是他是云氏子弟,那也是无济于事。
天隆帝看着下边越发逼近的两个身影,看着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无表情的脸,想着不愧是相好,就连表情都是这么的一模一样。在宫中,见惯了笑脸逢迎,见惯了阿谀奉承,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一张冷若冰上的脸,勾起了他如此大的兴趣。
都过来吧,臣服于他的脚下,也好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主宰,什么才是君临天下。
不过是短短的几步路,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二人身上,看好戏的居多,真正担忧的不过是寥寥几人,所有人几乎都可以预见那显而易见的结果。和皇上抢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甩衣袍下摆,云惟直接对着天隆帝下跪俯首道:“皇上明鉴,微臣资历不够,礼部侍郎一职,还望皇上另择贤明。”
几个字掷地有声,惊愕了一众的人。
“另择贤明?”天隆帝恍若不确定一般,再次反问了一句。
“是。”云惟抬起了头,并未看向天隆帝,而是看向前方绵延不禁的泛着冰冷的石玉光泽的玉阶。
虽然说是的是官职的任免,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为了一个女子的争夺战争。而云惟,自然没有接受一开始的投诚机会,而是直接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饶是云扬也惊呆了,他当年虽然对于沈葭万分迷恋,可是为了沈葭一掷千金,可以为了沈葭与旁人正面交锋,但是独独不能为了她忤逆当朝天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