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儿子死了,这是你的报应!”
华溪烟这句话一出,李后的声音忽然间小了下去。
她抬起红肿的双眸看着华溪烟,眼神涣散,暗淡无光,宛如一个睁眼的瞎子,再没有以往的半分神采。
“你看看,你如今在这个位置上,又得到了什么?”华溪烟挑眉叹息了一声,“汲汲营营了一辈子,终究帝王心不在你身上。”
李后心下一酸,随即是一种疼痛,盖过了她失子的之痛,在四肢百骸不断蔓延。
“总归是好过你那短命的娘!”还是以往的尖酸刻薄,如今这个时候说出的话也是不中听。
华溪烟好像不在乎一般,笑眯眯地纠正:“你当真这么觉得?但是现在,你的儿子没了,我还好好的啊!”
这句话才是触到了李后的逆鳞,她踉跄从地上爬起,张牙舞爪地朝着华溪烟扑来。
华溪烟握住了李后的胳膊,凌清的双眸冷冽万分,无数寒光仿佛要将李后的脸割成碎片:“你害我生母,是因为这个位置,我知。但是景熙的母亲呢?云夫人何辜!”
手腕像是要被华溪烟拧断一般,但是李后却好像是麻木了,丝毫不觉得痛,只是道:“错就错在她嫁给云震天,入了云府!”
李后说着,目光转向了一言不发的云祁:“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弄死你!”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李后脸上。力道极大,用了华溪烟七分内力,李后觉得自己脑袋耳朵嗡嗡作响,好似要爆裂开来。口鼻疼痛,朝着旁边轻唾了一口,竟然吐出了几颗牙。
抹了一把鼻子里流出的血,李后一笑,血淋淋的嘴巴万分可怖:“哈哈……你打死我又如何,反正王瑗死了,席品言也回不来了!”
“云家曾经再如何光鲜,现在也不过是一副凋敝衰败的模样,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我倒是看着,你们怎么和宁熙斗!”
李后撕心裂肺地大喊着,铺天盖地的绝望已经要将她完全淹没,宁煊的死仿佛是致命的一击,可以打垮她的所有神智,所有理性。
是啊,宁煊不光是她的儿子,更是她的寄托。她汲汲营营这么些年就是为了那个位置,那个位置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信仰,更是她这种追逐权势之人内心深处最后的信念。
而就在刚刚,她的信念,没有了!
“既然你想看,我就让你看着。”华溪烟轻轻笑着,你不是最喜欢的便是权势吗?我就要让你看看,到底什么才是权势!
“我会给你安排住处,别妄图去寻死。”华溪烟俯身笑着看着她,“毕竟是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我不会让你立刻死的。”
看着华溪烟的这般笑意,李后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会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外边的厮杀依旧在继续,但是伴随着华溪烟和云祁二人的走出,打斗声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力量对比悬殊,因为李家之人对付的,不仅仅是皇城侍卫,更是有另外一批来历不明的人。
华溪烟站在高高的金銮殿上,俯视苍生的目光从下方看过,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另外一边的男子身上。
他一双桃花眼含着隐隐的笑意,在这血腥厮杀的场面中极为突兀,但是却是华溪烟第一眼见到他的那般熟悉的样子。
酱紫色的锦袍在微风中摇曳出一个个风流的弧度,俊雅风流,俊美的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饶是谁也想不到,就是他刚刚将那致命的一箭射在了自己父亲的胸口。
他就那般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将自己的神色完全地收敛了起来。以至于华溪烟以为他下一刻便会踏步而来,唤着那声熟悉的:“小烟烟。”
事实上他确实也走上了前来,只不过那好看的薄唇中说出的却是另外一句话:“摄国长公主,帝位何如?”
华溪烟看到了他置于身后的双手中那明黄色的绢帛,想到了方才天隆帝杀宁煊之前说过的话。
“尊先帝旨意。”华溪烟说罢,微微屈膝对着宁熙一礼,拉着云祁大步而去。
她不想说些什么,也不想理会些什么,因为这个结果,早便在她的预料之中。
也许从圣天五皇子再度高调出现在人们眼中的时候,这便注定了今日之事的结局。
他才是这场君主之棋的最大赢家。
华溪烟步履坚定,一步步朝着宫外而去,两边尸体无数,血流遍地,她恍若不见。自古以来,帝王路便是尸骨与鲜血铺就而成。
圣天天隆二十八年,八月初二,宫变横发,天隆帝驾崩,储君惨死。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早已见怪不怪,而此次也并非规模最大最为惨烈的一次,所以史官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寥寥而已。
八月初五,五皇子宁熙登基,年号永知,阖国共欢、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