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是一身白衣清华无双,但是却带着几日夜不眠不休的风尘仆仆,他的神色骇人而阴冷,却不难让人看出他的疲惫。
萧叶彤一下子也红了眼:"嫂子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要休了她?师兄你真是好生能耐,嫂子为你做了多少,费尽心思殚精竭虑你却在别处招蜂引蝶!"
话落,云祁的眼神猛然变得像是蕴藏了万千寒剑,一根根一簇簇地射出,要将面前的萧叶彤千刀万剐。
"谁和你说的我要休了她?"
"方才有人来传信的,还拿着嫂子给你绣的荷包!那般绣工天下也只有嫂子一人有,你还说不是吗?"
云祁身手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东西递到萧叶彤面前:"你说的荷包,可是这个?"
再次见到这个荷包,萧叶彤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荷包还在师兄手里?那刚才那个是怎么回事儿?
云祁趴着门框的手蓦然松了下去,转身便朝着府外冲。通一大师手中的佛珠却忽然间脱手而出,敲上了云祁的后脑。云祁的身型立刻僵住,随后一歪,被一边的梓易接住。
"带他下去疗伤!"通一大师半垂着眼,不咸不淡地吩咐。
梓易道了声谢,急忙抱着云祁下去了。
旁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属下的可明白得厉害,公子这百余日,是如何和宁熙斗智斗勇的,考的不光是两人的行军布阵,还有耐力和心性。消息闭塞,日夜不分,动辄几天几夜不能阂眼,殚精竭虑费尽心思,尤其是这一次,宁熙像是疯了一般倾尽半数兵力全权进攻,打了五天五夜才算结束,整条回龙河里边的水都成了血红色。一眼望去,除了森森白骨,便是断壁残垣。
云家大军三十万和圣天军队三十万,五一存活。
而公子在接到沈葭出事的消息之后唯恐少夫人受不住,当机立断打道回平城,本来就好几日夜没有阂眼,加之赶路三日不饮不食,不眠不休,谁知还是晚了。
甚至还得到了他要休妻的消息。梓易不禁苦笑,他家公子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要休妻之事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华溪烟觉得周身的痛楚在逐渐减缓,最后伴随着一个东西缓缓滑出,整个人都变得轻盈了起来。
四周吵吵闹闹,她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脑子里却一团乱,各种景象一闪而过,有云祁的笑,云祁的怒,云祁的音容笑貌,最后定格在云祁搂着一个不知名的女子转身决然离去的背影上。
她猛然睁开眼,刺目的明黄色帷帐让她的眼有一瞬间的失明。
"夫人……夫人你醒了?"旁边传来了一个小丫头怯怯的声音。
华溪烟缓缓转头,见一个还没有完全张开的小丫头梳着双丫髻,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被华溪烟一动不动地看的有些发毛,小丫头吞了吞口水,后退几步,但是觉得自己这样仿佛有些失礼,又搅着指头上前,磕磕巴巴地道:"夫……夫人……可是有什么不适?"
华溪烟闭眼,摇了摇头。
"那夫人想必是累了,夫人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药好了没。"小丫鬟说着,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影。
华溪烟闭上眼,一动不动地直挺挺地躺着。
"醒了?"不多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华溪烟依旧闭眼不动,恍若未闻。
"呵……"一阵轻笑声传来,"不想看看你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
华溪烟这才睁开眼,看着双手负于身后长身玉立的宁熙。
宁熙笑眯眯地看着她,眨眨眼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睁眼看我呢!"
"孩子呢?"华溪烟反问。
不知道是不是华溪烟的错觉,她觉得宁熙的脸色似乎也有些苍白,尽管他在笑,她却能看到他眼底的倦怠。
她闭目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第二次重复:"我的孩子呢?"
宁熙眸光闪了闪,笑意不变:"别急,这就抱上来!"
有宫女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轻轻放在华溪烟怀中。
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红彤彤地,甚至还有些丑,华溪烟这般看着,却觉得心软地一塌糊涂。
这是她的孩子啊,她和云祁的孩子,融合了他们两个人的血液,承载了他们的一切。
她无数次憧憬过自己有了一个孩子会是何种模样,如今看着自己怀中这小小的软软的一团,便觉得自己怀孕时候的任何艰辛,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