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的心情很是矛盾,一方面他很想下令出击荡平辽国完成万世不朽之业,另一方面他真的是有些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很明显,苏锦在辽国境内的破坏性不如预期的那么强大,他知道苏锦的处境很是艰难,但一旦下了进攻的命令,就意味着和辽人真刀真枪的干了,如果兵败崩溃,不但吞并辽国的梦想破灭,汴梁城必将不保,因为离得太近了。
张尧佐等人提出担心的时候,正击中他心中的软肋,他数次自省,终觉得自己不能激进,在没有确定的把握之前,他更偏向于保守一点。
但这样一来,给主张进攻的臣子们一个错觉,那便是不遵守战前定下的策略,置苏锦的生死于不顾;这是赵祯不愿看到的,不过赵祯也没太在意,因为说到底,苏锦固然重要,但若拿他和自己的江山社稷来取舍,答案不言而喻。
“范爱卿,韩爱卿,你们两位的意见如何?”
范仲淹和韩琦一直站在队列没说话,他们能被重新启用得益于苏锦的推荐,但他们也知道,皇上对他们两人依旧怀有芥蒂,低调一些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就目前形势而言,臣以为可攻可不攻。”范仲淹道。
“这是什么话,范爱卿何时变得如此世故起来,可便是可,不可便是不可,什么药无可无不可?”赵祯不悦的道。
“皇上且听臣道来,敌我形势如今大有转变,辽人强势之期已过,如今他们不得不回兵围剿苏大人的大军,此时进攻确实是个好时机,而且臣也敢保证,即便进攻失利,也不至于连京城都守不住,这一点张大人有些杞人忧天了。”
“哦?那岂非是说赞同现在出击了?”
范仲淹道:“皇上,虽然此时进攻可缓解苏大人的压力,并不至于酿成大祸,但纯粹从军事上而言,并非最好的时机;寒冬已至,今冬的第一场大雪即将到来,若是雪后出击,辽人骑兵的优势将大打折扣,胜算将更大,而且苏大人在辽人腹内纵横数月,辽国上京道及东京道城池被毁,粮食物资被毁,流民增多,到了雪后,这样的问题更是严重,越往后拖,辽人越无心恋战,胜算便越大;只是时间越久,苏大人他们能够活着回来的希望便越渺茫了,臣无法取舍,求皇上圣裁。”
赵祯大翻白眼,恨得牙根痒痒的,范仲淹是将一个选择题摆在自己面前,当着群臣的面指着鼻子问他,你是要苏锦的死换来必胜,还是要苏锦活着,冒一冒风险;自己如何抉择?虽然很想选择后一种稳妥的办法,但一旦置苏锦生死于不顾,自己这个仁义之君的招牌怕是要砸的稀巴烂了,而且朝中的臣子们估计要个个寒心,晏殊和夏竦和苏锦如今是亲戚关系,苏锦本身在大宋也是名望颇高的人物,这么做的后果不堪想象。
赵祯皱眉思量,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打。
“皇上,这还用想么?”有人沉声道,众人看去,那是御史中丞包拯。
“苏大人乃是我大宋瑰宝一般的人物,我大宋从陷于辽夏觊觎的险境到如今实力冠绝辽夏两国,苏大人的功劳有目共睹,若无苏大人苦心设计,大宋岂能有如今的气象?如今对辽作战,若无苏大人舍生忘死率兵深入辽人腹地牵制,敢问我边境能熬到今日么?七十万辽军恐早就长驱直入了;有人说苏大人牵制不力,我倒要想问问,你们一个个嘴上振振有词,当初为何不自告奋勇率兵深入辽国?也好教我们看看你们是如何牵制得力的;辽国幅员广大,经营日久,取上京岂是你们想像那般容易?苏大人定是审时度势才选择下十五城纵横滋扰,敢问一句,如果上京云集重兵,苏大人难道还为了拿下上京与敌死磕不成?真是荒唐的言论。”
众人鸦雀无声,无人出言反驳,对于包拯大家觉得还是躲开些为好,这人说话从不留情面,这时候争论,包拯绝不会口下留情,再说包拯说的确实有道理。
“臣以为,苏锦一人可抵百万雄兵,如果苏锦这次为辽人所杀,将是我大宋莫大的损失,而且……而且莫怪臣说话耿直,不救苏锦大军,天下百姓和朝中群臣也将寒心之极,臣也不妨袒露心迹,为国捐躯确实是为臣子之义,但为国所弃,恐怕是死不瞑目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包拯请求辞官归隐,再不踏仕途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