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们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老叔公方才还是微微颤颤的,一副眼看要病倒的样子,可是此时一口浓痰吐出,竟是脸色红润了不少,连身体都坐直了许多。
这时候胡为又道:“此次县尊还托了一句话,说是本省提学官交替,朝廷突然重新委派了提学,这位提学大人性子极为乖张,刚正不阿,不容生员有丝毫污点,甚至招各府学正训话时还特意向沧学正问了你的情况。”
徐谦忍不住道:“他问我来做什么?”
胡为道:“还不是此前的争议,那提学说,他取了你的卷子来看,文章算是上等,可是这般上等的卷子,府内也有四五个,质问学正为何偏偏要名列你为府试第一。”
徐谦不由冷笑,道:“怎么,他想翻案?”
胡为尴尬道:“这却是不知了。”
不过徐谦倒也不怕,现在想翻案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布政使大人做了主,已经向人宣示上告徐谦舞弊之人是诬告,若是这提学翻案,这就是打布政使大人的脸,虽说现在巡抚才是一省主政官员,而省内布政使管政务,提刑官负责刑名,都指挥使负责军事,提学官负责一省学务,可是布政使毕竟还是比提学官要隐隐高那么点档次,这新来的提学官敢翻案,不用徐谦去拼命,那布政使大人也非要拼命不可了,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上任的新官,也敢打老夫的脸,老夫的脸这么好打?
不过……徐谦也有些隐忧,院试在即,而主持院试的则是提学,若是这位大人看自己不顺眼,在院试时摆自己一道,那还了得?
他不由向胡为问道:“这新任提学是谁?还请班头赐告。”
胡为道:“名叫桂萼,他有个兄长,在翰林任修撰,是大有前途之人。不过因为其人性格刚直,与同僚多有冲突,朝廷对他并不喜欢,所以此前,他一直都在南京刑部做主事,只是不知什么缘故,突然就调任提学了。”
南京刑部主事……
徐谦想到这里,心里倒是定了下来,一般在南京的官,大多数都是仕途不太得意的,这一次从刑部主事到提学,倒算是升官了,却不知道这家伙撞的什么大运,不过他就算提学,在省里的根基也不雄厚,倒也不必怕什么。
只是桂萼……这个人,徐谦似乎有点印象,似乎是久闻他的大名,却又一时想不到此人到底什么来路。
“这个人莫不是历史名人?看来得好好想想才是。”徐谦心里想定,便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苏县令,就说学生感谢他的指点,现在院试出了新的变数,我会尽快赶回去,做好院试准备。”
胡为笑呵呵地道:“那么……小人这就恭祝徐生员连中小三元,县试、府试、道试齐齐登入榜首,说起来咱们钱塘这些年倒是一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了。”
徐谦心里有些苦笑,这小三元固然重要,一旦连中,至少在这江浙一带绝对算是风头正健的才子了,秀才的含金量更是足足提高几个档次,只是这又谈何容易?前两次是投机取巧,这一次有这么容易吗?
打发走了胡为,徐谦脑子里仍在回忆着那桂萼是什么人,竟是让他有些印象,却没发现老叔公居然独自站起来,整个人激动不已地扶住徐谦,兴匆匆地道:“读书好啊,读书好……”
“老叔公……”徐谦被打断思绪,发觉这些长辈已把自己围起来,如看金元宝一样看着自己。
老叔公居然精神抖擞,一点也看不出有病的样子,道:“从此以后,你要好好读书,乡里的事,你不要再管,一切都有老夫在这里做主,谁要是再敢乱嚼舌根,敢打扰你读书,徐家的家法就不是开玩笑的,你尽管进学,我期望也不大,只求你先中个秀才,争取中个举人,咱们徐家就烧高香了。不过连谢学士都这般看中你,这是咱们徐家阖族的幸事,想必你也未必瞧得上举人,总之,徐家光耀门楣就全部看你的了。”
“是啊,是啊,谦儿,考试在即,你还回乡做什么?这不知要耽误多少功课,你现在最紧要的是读书,你爹的事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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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波回乡算是完结了,请大家期待接下来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