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冷笑:“什么小人口舌?”
朱宸理直气壮的道:“卫里有人说,令尊靠着圣宠,巴结了东厂升上来的,所以对令尊颇有微辞,可是老夫却晓得,令尊乃是经天纬地的干才,这才将事情交给他,一方面,是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另一方面呢,则是送个功劳。”
他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连嘉靖竟也差点信了,却还是恼怒的道:“好了,休要做口舌之争,朕让你们来,是商量商量如何拿贼,现在倭使已经到京,既然一时没有刺客的行踪,眼下当务之急,是确保倭使的安全。无论如何,不能出丝毫差错。你们明白了吗?若是出了差错,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众人忙道:“是。”
嘉靖挥挥手:“都退出去吧,徐谦,留下陪朕说说话。”
朱宸、徐昌等人俱都退去,连黄锦都不敢逗留,退出暖阁去。
嘉靖吁了口气,对徐谦显得有几分烦闷的道:“世人都以为天子好,可是做了天子,今日忧心这个,明日烦闷那个,没一天消停的,实在让人生厌。你可晓得,前几日京师都在传什么?”
徐谦忙道:“微臣才刚从天津卫回来。”
意思是说,你问我有什么用,我若是晓得京师传什么,那岂不是成了妖孽?
嘉靖挥挥手:“罢了,不说这个,这一趟你是辛苦了,朕晓得你一路劳顿,本不想召你入宫,想让你在家里歇养几日,只是锦衣卫里头幺蛾子多,东厂又越来越不经用,朕很是担心,怕要出事,一旦出了事,朝廷的颜面何存?此事干系重大,连两个母后都过问了,都是听了那些命妇们的添油加醋,说是这群刺客不但想要刺杀倭使,还想在京师杀人放火,要闹出天大的事来。哼,这些命妇平时说东家长短倒也罢了,连这个都乱嚼舌根。”嘉靖看了徐谦一眼:“眼下这个事,朕已委托你父亲处置,朱宸说的也没有错,你父亲想要在锦衣卫中立足,是要拿点样子出来。当然,朕还有个心思,就是你父亲来办这件事,你可以从旁协助一二,朕觉得,有你在,事情总不会到失控的地步。好好办事,这件事办好了,朕会好好打赏你们父子,尤其是你,此次劳苦功高,朕早有升赏的意思,奈何内阁那边压着不办,现在内阁又缺了人手,朕会命一个合适的人入阁,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徐谦不由道:“陛下想要让合适的人入阁,杨学士定不会肯。”
嘉靖目中掠过一丝狡黠,道:“就是要他不肯,让他妥协,你可莫要忘了,李时去了江南之后,这翰林里可是空出了个侍读学士。你虽然年轻,可是朕觉得有志不在年高,升任了侍读学士,才能尽心为朕办差。”
徐谦心里鄙视,这分明就是利诱啊,以为徐某人一点节操都没有,随便拿个胡萝卜在自己面前,自己就得乖乖跟着萝卜走了,你当徐某人是驴吗,一点节操都没有,徐某人就这么热衷功名,这么想做官?
心里虽是腹诽,可还是不自觉的心中一热。他娘的,侍读学士啊,到了侍读学士这个层次,就有了入阁的可能,虽然以他的资历和年纪,就算成了侍读学士也不可能有机会入阁,不等个十年八载,那都是痴心妄想,可是不要忘了,有了侍读学士,若是将来外放或者到部堂里去,这个起点可就高了,若是进入各部,说不定能混个右侍郎,虽然是部堂里的三把手,可好歹算是侍郎级别了,就算是外放,少说也是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运气好,挂一个右副都御史的衔去任个巡抚也不是不可能。
有了侍读学士,等于是一脚踏入了高官的行列,徐谦乃是六首出身,虽然注定了升官如火箭一般,可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朝廷有数的高官,却还是不免眼红心热,为了这个侍读学士,他娘的也要拼一拼!
徐谦立即道:“微臣为陛下办事,并无功利之心,为的只是尽忠职守而已,陛下……这侍读学士当真作数吧?”
嘉靖哭笑不得,他觉得徐谦的话前后有点矛盾,先是并无功利之心,结果话锋一转,又仿佛怕丢了他的宝贝似得,嘉靖自然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徐谦摇头,道:“应当是君无戏言,微臣也是君子,可是不免也要糊弄一下人,还是君无戏言的好。”他打起精神:“这件事,微臣一定全力以赴,请陛下拭目以待。”
嘉靖倒是放了心,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来,道:“是了,那徐阶是怎么回事,朕敕他去詹事府,他倒是非要留在天津卫,好端端的,留在天津卫做什么?”
徐谦道:“徐大人这是为了为君分忧,天津卫被那姜昕肆虐,已是百废待兴,所以……”
嘉靖冷笑:“怕是不只如此,你休要拿这个言辞来搪塞朕,不过他想留天津,就让他留着吧,你办好你的事,少管闲事。”
徐谦心里暗骂,是你提起的,倒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看在侍读学士的份上,原谅了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