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詹天佑听说杨秋在巴黎闲得发慌,更加好奇唐绍仪为何叹气,问道:“既如此,少川为何还叹气呢?难道嫌弃炼钢厂粗鄙简陋?”
唐绍仪摇摇头。想想自己还有一年就要卸任了,忍不住说道:“眷诚,我们留美至今有四十多年了吧?”想起当年的往事,詹天佑也神色秋秋,看着初现繁华的包头景象长出口气:“都快五十年了!记得当年你我初到美国,还因上课时鞭子被剪断和约翰他们打了一架,回来还被训斥好久呵呵。”
“是啊,一晃眼看都半截入土了。”唐绍仪也被勾起了心思。说道:“到了你我这把年纪,凡事都能看开了。只是有件事我却一直始终不放心吾辈终将老去,将来的天下是辰华他们这代人的。我观他多年,发现他手笔气魄均非比常人,高屋建瓴目光独到,年纪又轻足以确保长期政策稳定,实乃是我国之幸事,可又总觉得摸不透看不穿他。看似贪恋权力,却偏偏留着民党和共和党不打,甚至还非常愿意看到两家合并。明明是早就能登上大总统宝座。却愿意看黎黄陂继续留任,然后自己抓住三权不放眷诚,你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詹天佑没想到他居然为这件事犯愁,但也能看出他是真升起了隐退至今,所以早年在北洋身上染的一些东西逐渐放下,仿佛又回到从美国回来时意气风发的年代,这让他心底非常高兴。当年的留美幼童此刻还有多少能保持风骨的?社会就是大染缸,随着国家被杨秋强行捏合逐步改造,满清浑浊的官场和社会逐渐清新,这给他仿佛回到美国西部开发的火热年代。人们开始追寻梦想而不是仅仅为了升官果腹。所以他不仅没惊讶,反而开心道:“少川,你说我们当初留美是为什么?”
唐绍仪愣了下,想想道:“自然是富国强民,学习欧美先进。”
“难道少川没感觉国家一点点变样吗?为何还要去斤斤计较他的为人呢?”詹天佑扭头一笑,指指远处钢厂烟囱喷出的滚滚浓烟说道:“若非辰华独断独行,少川觉得这些东西今天能出现吗?就算能出现。建设速度有这么快吗?成大事者何必拘泥手段!副总统可比你我清楚多了,皇权独裁不过是南柯一梦,到最后也只是养了群尾大不掉的官僚罢了!可不掌权不压人又不可能乾纲独断。不可能集中国家力量来做大事,除非愿意看到内讧徒耗国家未来。”
“那他为何不自己出任大总统呢?”唐绍仪追问道。
詹天佑摇摇头:“这我不知道,想来必定和宪法中大总统最长任期有关。”
唐绍仪沉默不语,眼神却渐渐透亮,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眷诚,你当时真不该去读麻省,应该去修习政治。”他笑完后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几岁,吸口气正色道:“说正事吧。辰华从巴黎来电,要我们尽快向迪化(乌鲁木齐)调集粮秣物资。还要我问你,有什么办法能将军事物资尽快运抵卡拉库姆。”
这个突然的问题让詹天佑迅速收起笑脸,急切道:“西北要打仗了?”
“不是要打仗,而是已经打仗了。”唐绍仪说道:“俄国内战全面打开,邓尼金的大军北上已经快到莫斯科(已经迁都)了,高尔察克也从乌法一路向西占领喀山试图和会。列宁已经号召全国工兵保卫莫斯科,双方各自云集了两百余万大军,听说国内死伤极其惨重。我们到不在乎欧洲,只是最近屡屡有穷党红军犯境新疆,巴尔喀什湖以西的哈萨克,南面的阿拉木图都出现穷党游击队的踪影,领导他们的人叫布柳赫尔。据说此人打仗非常厉害,连高尔察克手下大将杜托夫都被打得连吃败仗,所以辰华和国防部决定对那里进行扫荡,确保西北边陲安危。”
詹天佑皱皱眉,卡拉库姆位于巴尔喀什湖和斋桑泊中间,后两者与伊塞克湖一起都是满清时被俄国割走的西北三大湖泊,恰好三个大湖包裹住了东哈萨克斯坦和阿拉木图,所以卡拉库姆要塞是西北非常重要的一座要塞!但由于道路不畅修建并不顺利,需要先将物资通过西伯利亚铁路运抵俄国的巴尔瑙尔,再从那里用卡车运送过去,一路颠簸不说,道路也不好走,所以工业部考虑从国内运送一套小水泥厂和小火电设备去那里,就地取材修建要塞。原本计划是1922年前初步完工,1925年全部完工,却没想到现在一下子急迫起来。
该怎么办呢?
他想想后说道:“日本逃走后丢下很多轻型钢轨,足可确保需要,要是能就地取材伐木造枕木,将枕木密度加大直接铺在平坦地表,然后再铺设1米窄轨算距离的话,只要平整地面的人力足够,铁轨及时运到,半年内可确保通车!只是这种简易窄轨铁路非常容易被破坏。”唐绍仪知道窄轨,日俄战争时日本借口运送军需修建安奉线时用的就是轻便窄轨。三四千人不到半年就修了260公里。如今已经有三个师向新疆赶去,抽调万把人半年内绝对有把握修好,只是西北一动又岂是那么轻易的,自古以来西北打仗打的就是钱粮!东哈萨克和阿拉木图还算方便,起码迪化过去满清时就修好了官到,一路马上都能通行,但过了巴尔喀什湖全是山地,打起来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粮秣物资呢。
但这场仗现在是不想打也要打,要是穷党游击队截断哈萨克,恐怕高尔察克就要完蛋了,牵制俄国让北方多休息几年也成为泡影,所以急匆匆拉着詹天佑往电报站走,开始调集物资筹措西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