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马歇尔接到了参赞匆匆从北京邮电局打来的电话,不仅确定消息的真实性,还得到了国防军的自身伤亡数字。总计15万伤亡(其中5.2万阵亡,含非作战死亡),损失飞机471架,坦克装甲车841辆......等。考虑到这是一场涉及总兵力高达两百余万,战果百万的会战,这种伤亡率已经很低。唯一能让他和美国政府庆幸的是,因中亚恶劣的天气和道路补给限制,国防军已经进入调整,无法一鼓作气拿下关键的西伯利亚和里海,这给了莫斯科和世界重新思考周旋的余地。
得到国防军自身的伤亡数字后,马歇尔没理由继续延误,立刻在中方陪同人员的带领下前往空客公司总装厂。车窗外一路见不到头的欢庆人群,让他愈加头疼,对接下来的谈判更不看好。
空客公司总部坐落于信阳东郊森林旁,总占地约200万平方米,总装厂房占地20万平方米,每天有2.3万名工人在这里忙碌。仅从面积和工人数量算,已经是一家规模可观的大企业。总装厂房内一次可以并列组装76架四发轰炸机或运输机。据介绍员说,这里目前平均每天能交付2架轰七,空客在全国同时有4家直属总装厂和2家动员后由汽车厂改进来装配厂,如果全部造轰七,每月可交付380架。这个数字不算多,美国虽然还身处事外,但马歇尔曾看过美国陆军的详细调查报告,如果美国工业能全速运转,那么每月至少可以交付500架以上和轰七同级别b-17轰炸机。
问题是......美国人还没有意识到战争在靠近。
车队驶入工厂时受到了热情地欢迎,巨大的胜利冲击波混杂在滚烫的欢迎仪式中。让马歇尔搞不清楚工人们到底是为了杨秋和胜利在欢呼,还是为自己到来高兴。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次战役的胜利,会让喜爱用古喻今的中国人在他身上安上许许多多的华丽辞藻,成为又一个“伟大皇帝”式的存在。
“非常抱歉总统先生,对于我行程上的延误给您造成的麻烦,请您原谅。同时我也恭喜您和您的军队取得一场辉煌的胜利。”见到杨秋,马歇尔立刻走上前抛出想好的恭维话。说心里话,其实他也没别的开场白好说。总不能见面就询问战报真假,询问是如何完成包抄的吧?
“谢谢您的赞誉,但我认为应该将赞美送给那些为自由世界浴血奋战的士兵,是他们的勇敢和顽强才将敌人暂时赶出了国门,挡住了试图抹杀资本进步的邪恶入侵。”杨秋淡淡的勾着嘴角。越是罕见的外交失礼。越说明罗斯福为首的美国政府对自己拥有的力量产生了严重误判。当中亚会战的战报陡然出现,不得不用这种办法来掩饰不安商量对策。但话说回来,谁又能在这份战报前保持平静呢?没有!肯定没有!连他都在得知横渡成功后一夜没睡。相信再过几个小时等欧洲进入白昼,那边会更加乱套。当然,这也正是选择在马歇尔访华期间公布战报的目的,用一场旷世大胜来明确中国的地位!让欧洲和美国的战略愈加混乱。虽然这可能会导致潜在敌意增强,但现在主动权在中国这边。
所以他的手和马歇尔一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塑造成资本主义英雄再说。然后又和老朋友詹森握了握手,等多诺万自我介绍时,佯装不认识般多看了几眼。
多诺万当然不知道世界上居然会有听到自己名字,就知道职位和新情报局这种不合常理的存在。身为律师的他对杨秋很感兴趣。尤其是一转眼就把自己比喻为自由和资本的代言人的做法,更将政客们的不要脸作风表现得淋漓尽致。
杨秋也不会对现在这位没名没分的中央情报局长有多热情,聊了几句后开始带他们参观工厂。和马歇尔的心不在焉不同,多诺万更注重现实。不仅参观仔细还询问了大量关键问题,如果不是之前针对他有过详细准备。估计安全人员已经要采取隔离行动了。
“那个就是罗斯福的新情报局长?”戴雨农站在角落里,胳膊轻轻撞了撞认真观察的阎宝航。
“是的,听说是罗斯福的同学,之前一直在当律师。”
一听说是律师,戴雨农还有些轻视,但得到关照的阎宝航却上了心,目光一直跟着多诺万轻轻说道:“戴局长还是小心些的好,能被罗斯福看上的人,恐怕都有几把刷子。”
两人观察多诺万时,他已经拿着笔记本跟在队伍后面钻入了设计部大楼。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这次杨秋不仅开放了许许多多重要工厂,还首次开放了一些设计部门。虽然他出身律师,但却富有敏锐地情报嗅觉,即使明知中国人不会真的掏心掏肺,但还是能通过一些细节看出端倪。
可以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来形容中美航空工业。“中国在工厂,美国在实验室。”
站在他的角度,中国其实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航空技术领先世界,美国也能做到甚至更好。比如轰七,美国有同级别的b17和研制中的b24、轰五有b25、运五有dc-3、运八美国有波音307、运九有dc-4。只是在设计理念、外形等细节上有些许差异。好比面前的轰七,和b-24气动布局类似,但机体较大,机身扁平弹仓宽度增大,还把卷帘门弹仓改成固定舱门,采用效率更高视野更好的双联电动炮塔等等。
差别在于中国已经全速量产,美国还在磨磨蹭蹭。但这不代表落后,而是美国现在没有战争压力。
最关键的是,国还没能彻底完成类似英美德的工业国转换。
他看过一份详细的中国工业发展调查报告,上次欧战前借用德国杨秋发展起了汉阳和江南,后来的欧战中总计获得英法约30亿美元左右的工业资助。战后洗劫乌拉尔以东俄国大约获得20亿工业设备和约30万俄国技术人员,从战败德国引进数万人才和价值10亿左右的机器设备,又通过和犹太财团签署金融协议获得50亿的工业投资,最后是1929年到1933年的经济危机,总计购买了价值100亿左右的工业(按1929经济危机前的价值算)设备,并从美国和欧洲引进了大约20万技术人员为其工作了五到六年,至今境内还有约10万来自欧美的技术人员。
将其全部加起来再按照经济增长率翻倍,重工业总量也就相当于美国的55%到60%之间,规模持平英德。精加工上甚至还有不足平摊到人口数字上,距离工业化还有一段很远的路。但无论如何,这都已经是奇迹,他抓住了过去三十年的全部重大机遇,而且他的优势在于庞大人口带来的红利和大量轻工业。现在他借用战争。又开始第三轮工业扩张,而这才是罗斯福最担心的事情。
马歇尔也担心,所以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思问道:“总统先生,莫斯科已经得到一次严厉的惩罚,从阿富汗开始他们已经付出两百万士兵的代价!这是惊人的,但也是糟糕的。如果继续下去,贵国和苏联的战争规模将会越来越大。会有更多的士兵和财产被卷入吞噬。而且我们也非常担忧日本在西南太平洋的扩张,这已经伤害到我们两国共同的利益,所以罗斯福总统希望您能考虑和我国一起向东南亚的人民提供支援。”
杨秋拧起了眉头,连陪同的国防部长宋子清都直视马歇尔。语气变得有些低沉:“马歇尔将军,您是想让我们和莫斯科谈判?”
四周惊讶的目光,让马歇尔感觉仿佛置身马戏场。这件事说起来真挺尴尬,因为就目前看。中美没有冲突,只能算潜在的竞争对手。相反。还因为杨秋执行资本主义道路,在对待莫斯科的问题上是天然盟友,这也是过去十几年来美国一直需要中国的重要原因,毕竟莫斯科从身体到精神彻底摧毁资本世界的行为,已经引起世界恐慌。要不是经济危机,欧洲也不会迫于无奈去接纳他们,所以张伯伦才会绥靖希望祸水东引。现在中国走出了这一步,但美国却希望放莫斯科一马!难怪会让杨秋和陪同的中国官员愤怒。
“马歇尔将军。”杨秋恼怒道:“这是您个人的态度还是美国政府的态度?过去的二十年中,是我们挡住了莫斯科向东方和太平洋的渗透,是我们挡在了第一线,迫使他们不得不更关注东方减少对欧洲的赤化!他们入侵了我国,我们付出了十几万的生命和鲜血才初步将他们赶出国境,现在您却告诉我,去和谈,去纵容它没收更多人民的生命和财产!我该怎么样去说服士兵?去说服我的将军和国会?”
马歇尔有些尴尬,幸好詹森站出来解围道:“总统先生,马歇尔将军的意思是不希望再有士兵去牺牲,也希望您能更多关注日本的动向。”
杨秋深吸口气,看了一会后就坡下驴:“谢谢将军,但我认为我国和莫斯科之间现在没有和谈基础,除非他们愿意退出中亚,给予各加盟共和国人民独立选择未来的权利,并将乌拉尔以东的西伯利亚驻军削减到5万,向我国赔偿入侵造成的500亿民元损失!这是最起码的先决条件,也是我在演讲中向亚洲人民许诺过的独立!”
信口开河的条件让人想笑,但又不得不正视。
罗斯福当初主动退让菲律宾,是想引诱中日在这里冲突。因为菲律宾作为东南亚最重要的战略地区之一,事关台湾、南海甚至广东等沿海的安全。只要日本进入,对中国来说就是被掐住了海上咽喉。但他没想到,杨秋居然容忍了日本南下。而且从种种迹象f分析,杨秋在波斯湾挑起与苏联的冲突,其实存在很深的政治目的!他是故意利用苏联,渲染威胁来转移国内视线,避免过早卷入对日战争!
更没想到的是,中国在技术上的进步速度!如果说波斯湾阿瓦士战役还只是牛刀小试。那么刚刚公布的战报,就一下子把美国推到了极为尴尬的位置。
美国希望中日开战,但偏偏杨秋用苏联来说服国内避免两线。美国又不能正大光明的支持苏联,因为这等同于向中国宣战。而且苏联对待资本主义从肉体到精神全部人道毁灭的极端行为,让全世界的资本家都痛恨害怕,如果现在去支持gc主义苏联,被迫卷入一场无法预测的太平洋战争,别说国会,美国人民也会让罗斯福下台!所以现在他很矛盾很尴尬。一切的美妙算计都因为中苏提前开战和一场罕见大胜逐渐变味。美国需要苏联,这点毋庸置疑,无论是已经敌对的英德,还是出于牵制中国防止其将来无所顾忌的踏入太平洋,都需要一个能制造麻烦的苏联。问题是这个苏联现在怎么看都怎么靠不住。短短两个月就丢了一百多万军队,再梦想靠他们牵制中国已经很难,除非英美公开的出面支持并向上次那样大量输血。
但现在全世界都看到了杨秋所掌握的力量,如果公开支持,就等于宣战!谁又愿意在这个时候惹一个更强的对手呢?
更糟糕的是,日本会不会因为害怕从而加速靠拢中国,甚至直接放弃朝鲜避免接壤。让出部分西南太平洋利益掉头专心向太平洋发展呢?要知道,如果日本主动退让甚至拱手转送部分利益,那么杨秋肯定会乐得在消灭苏联前和日本“友好合作”一次。而且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日本的亚洲国家身份是无法摆脱的。这就是说。不能排除日本国内出于黄种人共同利益,以驱逐白人为借口支持结盟中国向海洋扩张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