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出声,大郎刘延平不禁开口问了出来,毕竟几人在这边干坐着也不是回事。
“恩”,刘继业低吟一声,“虽然皇上让为父领建雄军,但是一直以来都只是遥领,如今突然将他们给派到代州,这其中怕是有小人在暗中作梗。”
正如刘延昭所想,他爹并不糊涂,遥领和领只相差一字,却是含义大不相同。遥领,只不过是挂名而已,所以将建雄军囊入手中,已经是逾越之举。
“我刘家两代为朝廷效忠,皇上应该不会听信是非,而且爹不是已经给朝廷递了折子了么,边防紧急,整队兵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孩儿觉得爹还是放宽心。”
“二哥说的不错,但是这建雄军确实是个难题,这两日虽然将他们全都纳入了营地之中,但或许是那日.比试生了间隙,好像与将士们有着不小的隔阂。”
三郎附和了一声,随即提出了心中看法,在他的话语下,几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不吭声的刘延昭。
见此情形,刘延昭头皮一阵发麻,但也怨不得,毕竟这事情是他一手造成的,当下脑地飞快的转动起来。
“爹,诸位兄长,或许有个办法倒是可以解决眼下难题。”
“哦?六弟有什么办法赶紧说来!”
五郎大喜的惊呼了一声,继而才发现失了态,忙缩了缩脖子,不再出声。也许建雄军的问题成了棘手之事,所以刘继业也并未呵斥于他,盯着刘延昭,“六郎你有何主张?”
“孩儿倒是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建雄军也好,我代州的将士也罢,都是朝廷的守卫之师,若是让双方同时抗敌,说不定能生出袍泽之情。”
“六弟好计谋,外患之下,肯定会同心协力,到时候生死相托,哪里还会有这些勾心斗角之事?”
纵使头脑冷静的大郎也不禁出声赞道,刘继业沉思片刻也是点了点头,“好是好,只不过宋国的进攻都是小规模之势,这磨合怕是要有一段时间,只希望期间不会有变数生出。”
“爹说的是,不如经常搞一些对阵演练,将建雄军与我代州将士打乱组合,这样既让将士得到操练,也能无形中起到磨合之效。”
二郎补充了一句,立马得到了认可,刘继业也是极为赞同,这战事不可能每天都有,但建雄军之事却是耽误不得,不能将其掌握,那这把利刃可是随时会伤了人。
又继续商议了许久,等察觉之时,已经快到了子时,书案前的油灯也快要燃尽了,刘继业端起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明日便按照刚才说的来办。”
刘延昭随着大郎等人起身要往回走去,却被身后的刘继业给叫住了,“六郎,你留下来。”
“去吧,陪爹说会话。”大郎给他使了一个眼神,小声的叮嘱了着,稍后带着其他兄弟三人离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刘延昭有些吃不准,但还是重进跨进书房中,“爹,你唤孩儿?”
“你的伤势如何了?”
“孩儿让爹挂心了,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明日可以和兄长一道去营中操练。”
“恩,这就好”,刘继业哼了一声,闭眼靠在椅背之上,下面却说出让刘延昭一直担心之事。
“六郎,为父想不明白,那日,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这可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
还是被发现了,幸好在家歇着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对词,也算是有了准备,当下出言请罪,“孩儿知错了,只是这观察使欺人太甚,所以孩儿才一时没忍住。”
将罪责推卸给马元,这是他想出的最好办法,刘继业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马元前来代表了什么。
之前还想借此机会离间一番刘继业与北汉朝廷的关系,可是刚才两个多时辰的相谈下来他都只言建雄军,并未提及马元,刘延昭明白,爹是故意避过不谈。
想来逼反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冒然提出,惹得刘继业勃然大怒,那就得不偿失了,历史上可没少有愚忠之人大义灭亲的例子,刘延昭可不想做那倒霉蛋儿。
听到刘延昭搬出马元,刘继业再次沉默了,说的没错,那日.比试一开始他就在不远处关注着,要是六郎不出狠手,凭着对方的狠辣劲,怕是活不到现在。
而且如果没有打赢,麾下儿郎的士气就一落千丈,那马元与建雄军又更加的盛气凌人,对于代州城更加的不利。
这马元真是烫手之极啊!
刘继业又沉默起来,刘延昭知道,他是在权衡利弊,而这个借口也算是成功的帮他躲过一次。
“你觉得该怎样对付马元?”
刘继业仍是闭着眼,但是问题却是直接了许多,差点让刘延昭酝酿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可是最后关头,他还是忍住了。
对马元,当然是杀了,这是刘延昭真正的盘算,他已经打听过了,马元是尚书左仆射马峰独子,如此一来,刘继业算是与马家结下了梁子。
但是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口,想了片刻,刘延昭给出折中之法,“孩儿觉有有两法可行,一是以礼相待,不过刻意的孤立于他,毕竟代州城是爹一直把守,相信一段时间自讨没趣之后,会自动返回晋阳城。”
“是个办法,那第二种呢?”
“其二,下次与宋兵交战之时,爹可以让马元随行,他只不过个纨绔不堪的世家子,经历了战场的残酷与冷血之后,怕是留他待在代州城也不会愿意。”
“这倒是与我不谋而合”,听到这刘继业微微颔首,“六郎你的眼光长进了不少,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屋去吧。”
“孩儿先行告退,爹也早点歇息,营中大小事务还需爹操劳。”
转身离去,可在跨出门槛的时候,刘延昭再次被唤住了,“六郎,你觉得朝廷处境如何?”
刘延昭止住了步子,犹豫了片刻,“爹,你是要说实话么?”
“恩,自然。”
“那孩儿便直言心中所想,以契丹为依仗,只不过保得一时,终究还是引狼入室,此举与石贼卖国如出一辙。”
说完这些,刘延昭心剧烈跳动起来,屏住呼吸,可是刘继业并没有他所料想的极为恼怒,只是沉默了许久,再次叹了口气,“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