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乱的很,但为了不让排风这小丫头难过,刘延昭还是强忍着将半碗粥喝完。
之后,八妹来过他的院子,大郎他们也来看了看,可是刘继业终究没有出现,甚至是晚膳时都没有消息。
晚膳菜肴有些简单,大郎他们回来后又匆匆的走了,只有刘延昭,与府中的妇孺以及被罚在家里的五郎和七郎。
胡乱的吃了些,刘延昭便放下了手中的筷箸,与折赛花请示,欲上城头,后者闻言,端起的碗放到桌上,未说话,却是点了点头。 ..
起身与众人到了声别,刘延昭回院中拿出那把点钢枪,自去晋阳的时候,特意将它留了下来,如今再次触摸,心中竟觉它有哀怨之意。
左手轻抚枪身,口中轻声喃语,“老朋友,或许这次你我得同生共死了。”
明天正午之前,刘继业还未投降,宋军必须攻城,到时候,身为刘家一子,披甲上阵杀敌是定然的。
能做的都做了,到最后,该做的也就是人子之道了。
左手提着长枪,刘延昭大步朝外走去,出了门,却发现五郎和七郎已是戎装在身,靠着马在等着他。
“诺,六哥。” ..
七郎一边将缰绳递来,一边自言自语的解释着,“我与五哥也是刘家的儿郎,无论爹做出何种选择,终究依他的话来作数。”
看来,他两人也想到了,刘延昭点首接过缰绳,将长枪斜插在马鞍边上,跨上马,左手拉住缰绳,双腿夹着马肚,一言不发的率先离去了。
营地中,刘继业仍是跌坐在屋中,谁都不见,刘延昭三人也被守在屋外的王贵拦了下来。
“少将军,此刻还是别进去了,有些事情,将军需要自己一人慢慢来想通。”
王贵跟着刘继业多年,对他的品性还是颇为了解,更何况眼前的这三兄弟都与北汉皇室受灭有关,让他们进去,岂不是让将军再次怒火中烧?
刘延昭三人对望了一眼,转身往营外走去,取来之前的马,直奔宋朝大军压进的东城墙而去。
城头,大郎正巡视左右,加紧防御着,见到刘延昭等人,眼中一丝惊讶闪过,随即对他们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忙着布防事宜去了。
登上城头,俯身往下,竟是密密麻麻的火光,夏初的晚风吹的刘延昭心里有些发憷,只能紧紧的握着长枪。
天亮之时,营地仍没有消息传来,刘延昭的心也越来越凉,盯着城下的眼睛中满是血丝。
正午还未到,但宋军已经开始擂鼓集结,隆隆的鼓声震撼着城墙上每个人的心头,刘延昭右手猛然抓在那青石墙砖上,浑然没有察觉肩头的伤口再次溢出一片鲜红。
城下,宋军先锋已做进攻之势,无数的长矛散着幽幽寒光,城头上,大郎与赶来的王贵正不断下着命令,身边的侍卫奔走于各个垛口之间。
“攻城吧!”
昨日与刘延昭相见的老者身穿明光细网甲,手中提着仗八的长矛,眼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失落。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宋军的鼓声更加轰鸣,做好准备的先锋齐声低喝,顿时露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城头上,羽箭纷纷上弦,脸上虽有惊骇之色,但是守城的代州将士皆未有退意,哪怕知道接下来是一场胜算寥寥无几的惨战。
还是功亏一篑,心中突然涌出许多的无奈,刘延昭长枪横过,枪头朝外,谁要从他身前的城墙过去,必定会受到致命一击。
宋军越来越近,隆隆的脚步声甚至快要盖过了那后方的鼓声,大郎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算着放箭的最佳时机。
就在他要下命射击之时,一直未现身的刘继业突然出现在城头,手中的大刀晃着耀眼的寒光,随即当啷一声,插进了城头的砖石之中。
“都住手!”
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刘延昭这时才发现他到了城头,转眼望去,只见满是憔悴之意的刘继业。
整个人那里还有之前的那份自信与刚毅,虽身穿铠甲,头盔却未佩戴,盘起的发髻显得有些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