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声音带着气喘,抬首望去,正是杨延昭要见的何钰,此刻他的双目红肿,满脸的倦容,甚至比前些日子忙着铺子的时候还憔悴。
“孽子,你怎么出来了,老夫不是将你锁在房门里了么!”
“老爷,你别怪今夕,是浑家拿了你的钥匙。”
一个脸色温和的妇人从何钰身后走了出来,那何永当即生气的指着她,“慈母多败儿,古人曾不欺我,他能够自作主张的不去书院,就有你的娇纵有关!”. .
“咳咳……”
见眼前就要上演一场家庭矛盾,杨延昭不禁轻咳了两声,“何伯父,小侄今日来正是为了今夕的事,伯父能否听小侄一言,若是您觉得话在理,便听上一听,要是伯父认为杨延昭只是信口齿黄,就权当是说笑可好?”
正在呵斥的何永闻言再次望了过来,不由得一甩衣袖,“有什么话尽管说,老夫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
杨延昭微笑着看了看四周,“何伯父,人多眼杂,有些话还是需要个清净的地方来说,不知……”
“你随我来!”
何永率先往屋中走去,杨延昭紧随其后,走过朱门之时,何钰拉了下他的衣袖,欲言又止。. .
“放心”,笑着对他说出这两个字,杨延昭跨过了门槛,也算是第一次见识了何钰的家中布置。
府内,檐廊雕画,假山流水,幽兰花草,一一俱全,没有扑面而来的富贵之气,倒是多了些淡情雅致。
进了偏厅,何永将下人给退去,怒目直视着杨延昭,“现在可以说了么!”
“这个自然,不过小侄想先问伯父一个问题。”
虽不解眼前之人有何用意,但何永也不怕他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小伎俩,遂没有犹豫,接声应道,“说!”
“对于今夕,你是否觉得读书科试才是最佳的出路?”
“这个自然,正所谓寒载十数年,一朝霁风云,只要用功下去,即便不能登天子殿,也能混个一官半职,为我何家光宗耀祖。”
毫无否认,何永对何钰的科举考试很有信心,在他眼中,哪怕不能成为天子门生,也能博取功名好做官。
可是中举又岂是这般容易,就算杨延昭现在也没了完全的把握,或许何钰有着做官的运起,但此刻他也要用这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了何永。
只因为何钰喜好经商,而杨延昭则是需要信得过的人在背后经营买卖,两人一官,一商,相得益彰。
“伯父,恕小侄冒昧,若是今夕中不了举该如何,难不成要年年熬在书卷之中,要知道至死都登天子榜的人很多,万一今夕也如他们,蹉跎了年华,空白了头又该如何?”
“官家圣明,即便终生不进,亦可赐同进士之名,而你又何以断定他不能高中?”
“古人云,知子莫如父,今夕心中所好与所擅之物伯父肯定比延昭更为清楚,即便是赐了同进士,那时候今夕也到了迟暮之年,做官又能做个几年?
更何况士无贵贱,贩夫皁隶只不过是对那走街窜巷之人,倘若何家富甲天下,不逊于古之范蠡,世人还有谁会轻贱,这何尝不是光耀了门楣?”
听到这些,何永眼中的敌意逐渐转为思索,他说的不错,钰儿在读书上没有多少的天赋,万一真的诸考不利,难道真的要穷皓白首?
当然,杨延昭前面的几句话不是撼动何永心中决绝的主要原因,一句士无贵贱彻底的打破了他心底深处的卑谦。
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保住了家业,其中的辛酸难以言明,所以,他一直以书香门第来要求着何钰,哪怕是府中布置也是多着染墨香之气。
世人眼中士农工商,有着以商为末的蔑视,而他这般,只是为了扭转何家在外的名声,希望有朝一日,让人称口焦赞。
眉间越拧越紧,何永不禁坐在了身边的木椅之上,古之范蠡,对于商贾之户,与陶朱公一般,都是不可攀越的祖师,若是真的做到他们那般的富甲天下,无疑,何家将成为一方名流,甚至是大宋朝的名流。
只是这何其之难。
“你凭什么保证钰儿经商会如鱼得水,也凭什么认为何家能够富甲天下?”
闻言,杨延昭笑了,嘴角轻轻上翘,“伯父,现在何家已是府州的首富,难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