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郭淮语中少有的郑重,杨延昭心里也不觉得多了丝忧虑,此行对于他来说,似乎又多了分无形的压力。
疾行了半个时辰,出了建州城,到了林间小道上,萧慕春的马车停了下来,察觉动响,杨延昭也下了马车。
“教官,罗姑娘让某去寻些水来。”
闻言,杨延昭抬首望了望天,却已经到了正午,那些面具人想来也追不上了,遂让众人做着歇息,拿出之前买的糕点来充饥。
萧慕春取来了水,送到马车上后,过了半晌,罗氏女将那女子搀扶了下来,虽然脸色仍有些惨白,但是遮不住清秀动人的脸庞,长发已垂,恰好半掩那雪白的脖颈,粗布群在身,但盖不住那婉约可人之气。
这时,杨延昭也才发现原来自己顺手救下的是个美人儿。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走上前,对着杨延昭微微一福,很显然,他已经从罗氏女口中知道是后者所出手相救。
“姑娘切莫多礼”,杨延昭忙道了一句,并让罗氏女扶起了她,从萧慕春手里接过糕点,“刚才姑娘定是受惊了,这有些吃食,权当做给姑娘压压惊。”
有些扭捏,但或许是真的饿了,犹豫了一会,与杨延昭再次道了谢,伸出纤细的玉手,接过糕点,小口的吃了起来。
见她这举止,分明是生于大户人家,否则哪有这般的涵养,有可能是跟着父辈行商,出了意外,流落到了建州,才遭了那不幸之事。
人已经救下了,应该想一想怎么来安置,或许在中原还有家可回,这样杨延昭也能寻个机会送她回去。
“姑娘,你是怎么到了建州城的?”
闻言,女子停下正在吃的糕点,用手在嘴角边轻拭,低声说道,“奴家本是兴化人氏,只因被逼婚,着实无奈,才独身理家出走,想要前往中原之地,却没想到……”
说到这,面色仍有些惊怕,显然还心有余悸,而杨延昭却是觉得意外,对方竟然是闽南人,可是又如何说得如此纯正的中原之语?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疑惑,女子轻声的继续道,“祖上皆为在朝中为官,父亲对对中原之事很是欢喜,奴家因能耳濡目染,也能略知一二。”
原来如此,这倒也是,闽南虽未蛮荒之地,但是中土文化源远流长,自然也传播到了此处,那些为官为绅则为了迎合朝廷,在这方面上有所研究,也不为稀奇。
“既然姑娘家在兴化城,不如我等送姑娘回府,也省的家中双亲担忧才是。”
杨延昭此言一出,女子顿时脸上闪过凄楚,“林默娘自幼随父亲习得名家典籍,深感乡里民生之苦,心中早已立志此生誓不嫁人,尽己所能,为百姓祈福。
如今被逼无奈,家中父亲也是无力相护,不得已而为之,只能独身离家。所以还请公子救人救到底,暂且莫将奴家送回家中才是。”
以一己之力,启万民之智,这是需要何等的决心?
闻言,杨延昭心中满是肃敬之情,即便是低首坐在一边的郭淮,眼中也满是惊讶之色。
“六哥,林家姐姐这般的凄苦,我们便留她在身边好了。”
见林默娘脸上的黯然伤神,八妹不禁上前摇着杨延昭的衣袖,小声的说道。
在小丫头的脸上捏了捏,杨延昭笑着道,“鱼儿说的话,六哥何时有过不应允的?”
听到这句话,林默娘很是欣喜的对着杨延昭再做一福,“多谢公子。”
“姑娘客气了,只可惜姑娘是女儿身,否则,以姑娘的胸襟,定能入朝为官,造福一方百姓。”
林默娘摇了摇头,“奴家虽只是一介民女,即不为官,亦不为将,但只是心中存着善意,终能减他人之苦。”
闻此言,杨延昭不由得赞叹道,“姑娘果真是大智慧之人,积善为德,心中有善,却是处处为善。”
被如此称赞,林默娘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公子谬赞了。”
又是聊了片刻,杨延昭像似无意,随口道问,“默娘谈吐不凡,想来家中也是本地命门大户,又会是谁来逼你成亲?”
迟疑了片刻,林默然垂首无助的应道,“不瞒公子,家父乃是朝廷所封的都巡检,掌管兵甲操练,巡视着福州、兴化等诸州邑,但却奈何不住对方官职在家父之上。”
“是谁?”
“想要娶奴家的却是朝廷派来的安抚使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