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本就是一路疾行赶路而来,随身所带之物并无多少,因而很快便收拾妥当,背着包裹,崔平率先伸出头在门外看看,见四周无人,正要抬脚往外走去,却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来。
好像,他还不知道要去何处。
“教官,那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崔平转首低声问了一句,身后的杨延昭沉思了片刻道,“去城北,那里杂乱,易于藏身。”
稍后,便听得一声清响,小院的木门被关上,三道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快速的朝着城北疾行而去。
待他们离去之后,一辆马车从家客栈内驶了出来,车很普通,寻常可见的双辕乌蓬车,驾车的青衣人双眼耷拉着,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正在驾车,身子随着马车轻轻的摇晃着,每每险些从马车摔下来时,又奇迹般的坐稳了身形。
车内,挂着几颗夜明的珠儿,清幽明亮的光芒将不算宽敞的车厢照的通透,一缕白雾升起,却是小炉上放着的茶水煮沸了。
“大师说得对,这茶水还得小火泥炉,才能煮出扑鼻的香气啊。”
一句低叹,赵廷美闭着双眼,似乎极其的享受这越发醇厚的香气,此番他身穿白色刺金边袍子,头上戴着镶着金玉珠宝的小冠,整个人看上去温雅贤和,却又雍容华贵,让人不敢有半分的冒犯之心。
“阿弥陀佛,王爷,你今晚可算是大费周章了,如此,贫僧便先行回去了。”
说话之人口气很平淡,平淡到有些清冷,这大宋位高权重的王爷,在他眼中宛若寻常,便同那一草一木一般,没有任何的超然之处。
这傲慢乃至无礼的态度,赵廷美竟没有觉得恼怒,只因他穿着袈裟,头顶九颗香疤,却是汴梁城家喻户晓的,相国寺佛法高僧,悟则禅师。
“大师劳累了,何不稍等片刻,也好见一见这杨璟。”
那布满祥和的年轻脸庞露出了丝许不常见的笑意,继而低下头,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没有佛缘,贫僧自然没有相见的念头。”
说罢,一阵风在车内凭空而起,赵廷美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眼望去,悟则已经不知去处,挂着的麻布车帘轻轻的摆动着,依稀可以听到远处传来微弱的念诵佛经之声。
“人,太自以为是,也不是好事啊!”
赵廷美将不断冒着白气的茶壶取下,在身前摆着的案几上取下一只杯盏,慢悠悠的倒满,继而轻声道了一句,“去寻杨璟。”
驾车的青衣人不知在何时已经坐直了身子,目色呆滞,攥着缰绳的手发着白色,额头更有大颗的汗珠落下,听到这句话,这才回过神,一边用袖子擦了擦脸,一边驾着马车在黑幕中继续前行。
待赵廷美悠闲的将壶中茶水喝去一半时,将车停在汴梁城北一条小巷口前的青衣人突然低首道,“王爷,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下,便见三道身影从巷子内疾行而来,速度之快,非一般人可比。
来人,自然是杨延昭三人。
或许是看到了挡在巷子口的马车,在前面领路的萧慕春放慢了步子,落后他少许的杨延昭当即折身,要往回退去。
“杨璟,怎么见了本王便就走呢,真是可惜了本王在这等候许久,正想着与你一叙离别之情。”
略带嬉笑的声音响起,有些耳熟,让杨延昭停下了身形,转过头,却见马车里探出一人来,竟是有些日子未曾相见的赵廷美。
顿时心里大为惊讶,任凭杨延昭先前料到会暴露了行踪,但也没想到来人会是赵廷美来。
对方轻装简行,想来是特意来寻他的。
这番情形,杨延昭也是不好再继续弃而不顾的离去,低声与萧慕春、崔平嘱咐了两句,朝着马车走去。
俯身一礼,轻声道,“见过王爷。”
“呵呵,还是跟以前一般的多礼,你我之间也好些日子没见了,来,上车陪本王聊聊。”
登上马车,在赵廷美的再三要求之下,杨延昭才坐了下来,坐在了先前悟则的位置,待他坐好后,马车又徐徐的行了起来,朝着偏僻之处而去。
原地,翘首而望的崔平看着那渐渐消失的马车,不由得眉头皱起,“萧大哥,你说,教官会不会有危险?”
板着脸,很显然,萧慕春也是极为的担心,毕竟眼下杨延昭身上的罪名还没洗去,仍是人人痛恨的叛徒。
可戏剧性的是这为了荣华富贵出卖朝廷叛徒连日来被大宋江山最为尊贵的兄弟二人召见,二人应该都是有求于他,只是前者为君王,即便求也是不容反抗的命令,至于后者的手段,萧慕春着实也猜不到了。
“放心吧,教官能从上京城杀出来,还会怕这两人,我们还是去城门口,在那等教官汇合。”
收回目光,将身上背的包裹紧了紧,萧慕春又继续往前行去,身后的崔平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快速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