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王爷手下留情”
“你还生气么?”他见她不愿回头面向他,索性跨步上前到她正对面,“我此时向你陪不是了,先前哥哥愚昧,伤了你的心,可毕竟是一母所生……”
“一母所生又如何?翰深之,莫说是同父同母,你难道就当我是个了无自尊的人了么?”她寒声低斥,“你先前如此折辱我,我只当你是鬼迷了心窍,现下你亲妹妹被你母后嫌得烦了,一时间找不到更能宽慰她心地的人了,便又来让我去她跟前么?”
见他抿嘴一言不发,夏若心底哀凉一片,语速也越来越快,“我也是有心的人,你如此戏弄我,却不该搬了她出来你演的每一出好戏,却不能拿我来当垫脚的!”
“你自小能在父母跟前承欢膝下,我本是被养父母待若亲生,也觉无憾,可偏偏是你,你让我知晓我的亲生母亲是谁,却又说我不能见她,如今却是拿了这个借口来,你莫非以为我是没有心肝的人么?”
“之前你说她恨尽了从前的往事,你道我就不恨了?若我真到她身边,你待怎样向她说起我,是无任何身份的庶民,还是痴迷于她从前书艺的追捧者,还是,你根本都不用说,直接扔下我了事?”她轻笑了声,拿了手去掩住已覆下的眼帘,嘴角渐泛起苦意,“我倒宁愿委身于旁人,也不愿,做如此……之事”
他衣袍袖角被不知何处而起的风扬得翻腾有声,幽深的眸瞳转过来静静看了她半晌,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不住”
“我该感谢你当日打了我一耳光,要不是破了相,我只怕现在要称呼你一声小叔了,”她冷冷一笑,“不过那样的话,我能日日端药于你母后身边服侍也说不准了”
他皱眉,垂首自知无话可说,夏若揽紧了颈间大氅的锦带,目不斜视地向前走,话音吹散在了风中,“不过你硬要我去服侍与她,都由你好了,我现在受制于你,自当唯你马首是瞻”
自那日起,翰深之便再未来过,听东珠絮叨说起,似乎是北狄王上在阵前受了伤,他接手一些政事,所以日日留宿宫中,连他自己的王府也极少回
夏若懒懒地靠在暖榻上,背后垫着锦绸软枕,朝下首正回着话的东珠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罢,若是阿力从外头回来了,你叫他来我这里回个话”
东珠低头出了门,夏若渐渐笑了起来,翰深之想必现在虽忙得焦头烂额,但总算是离他愿想更近了一步罢,称王展霸业,普天之下的男子,总是爱功名的
她闭目假寐了一会,门处有些许响动,她睁眼便见阿力一身薄雪地进门来,忙下了床去帮他脱了大氅,又拉他至暖炉跟前坐下,再寻了个熏着苏合香的手炉叫他捧着,阿力不禁眉开眼笑道,“阿姊还像小时候一样,总见你为我做这做那的”
她拿了帕子细细去擦他脸上的薄汗,也笑道,“还说呢,大冷的天,阿姊还让你出去跑路,只要你不怨我来我就千恩万谢了”
阿力扑哧了声,“都说了是我阿姊,便是怎样我都愿意的,别说是这冷天出去走走而已,就算让我去护城河挖块冰上来我也毫无二话的”
夏若替他捂了捂耳朵,“越说越不像话了,谁没事做让你去河里了?”
“我那时被人欺负……”阿力蓦地顿住,屋里静了半晌他又别过眼去笑,“阿姊,我今日倒是知晓了个好消息”
夏若知他这些年定受过不少苦,见他不想说也不去问,只将他神色看在眼里,浮起的丝丝缕缕心疼皆让眼底酸涩不已,“嗯,小声些与阿姊说,什么好消息呢?”
他凑近些,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淘气的样子,眼眸大且黑,自是一番可爱的样子,“我听说大庆打胜仗啦……”
夏若早晨便听东珠说了这事,此时虽心中有底,也还是喜笑颜开地握住他的手道,“果真?”
“嗯,”阿力眸中现出一丝艳羡,“听说是一位年轻将军立了不小的功,就连北狄的人都觉得他是战神下凡英勇盖世呢”
她知他说的正是李见放,点头笑道,“既是让北狄的人都说起来了,必是极了不得的”
“不对,”阿力凝眉思索了会,“好像不是说的将军……是了,”他拍手道,“是我们大庆的皇子殿下亲自上阵呢!”
“什么?”夏若心里一突,失声叫了出来,“皇子殿下?!”
“听说四皇子上阵时,天人之姿丰神俊朗,简直要把北狄人都看呆了,”阿力边说边笑,似自己才是人人称颂的将军,“阿姊莫不是以为那位李小将军?”
夏若心空得很,茫茫然朝他看了一眼,又怔怔低头去看暖炉里,烧得正旺的似血的炭木哔剥一声炸了粒粒火星,阿力忙拉她远些,“阿姊怎么又在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