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新笔趣阁>言情小说>宦臣记> 第五十五章 白云出岫本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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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白云出岫本无心(2 / 2)

她口中这样说着,然而到了初五那日,还是在众人的簇拥下穿着大红纻丝麒麟通袖袍,盖著文王百子锦袱依依不舍的辞别了陛下,上花轿而去了。

自秋蕊走后,我的生活变得更为安静。陛下已授意尚宫局再挑选得力的女史来填补秋蕊的位置,但寻了好几位似乎都很难令她满意。

一日晚间,我沐浴更衣后在房中临黄山谷的荆州帖,东暖阁中的侍女若竹慌张的来找我,说道陛下此时正在盛怒,他们所有人皆不知该如何劝解。

我匆匆赶去暖阁内室中,见陛下正坐于镜前,一头乌发逶迤垂至腰间,一屋子的内侍宫女皆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我无声的示意他们退下,走过去跪坐在她身边,轻声问,“什么事让陛下不快,能否告诉臣?”

她面色冷峻,听到我的问话刹那间似乎放松了些,有些烦闷的叹道,“秋蕊走了,朕连个梳头的人都没了。”

我不禁莞尔,努力压制住想笑的冲动,拾起她掷在地上的玉梳,柔声问道,“臣斗胆试试,若梳的不好,请陛下责罚。”

她侧过头瞪着我,“你还会梳头?”

我犹豫了片刻,回答,“是,臣曾经给姐姐梳过。”继而垂首补充道,“请陛下恕罪,臣不该此时提到姐姐。”我不知道她是否会在意姐姐的身份,而觉得我对她大不敬。

她回过身去,面容柔和,“没事儿,你不用总那么小心。朕又不怪你。”

我于是放心的手执玉梳,轻缓的替她梳着头发,那如墨一般的黑发在我眼前绽开,丝丝缕缕迁延的仿佛无处不在。

我有些好奇她为何不召见秦启南,她却忽然冷冷的说道,“秦启南今日向朕请封,要朕封秦太岳赐进上柱国,授太傅。他们秦家如此贪心不足,究竟还要多少才甘心。”

原来她生气的是这个。“上柱国只是个荣誉爵位。太傅一职国朝尚未有文臣生前获赠的,这是有典可查的。陛下可让礼部的官员按典制上书驳回就是了。”我温言劝她。

“这些虚衔朕原本也不在意,但秦家向朕索要就是另一回事!朕才大婚多久,秦启南就敢请封,若是朕诞下皇嗣,他们只怕立时就要朕立储!”

她的肩膀微微的颤抖,我能感觉到她隐藏的不安和疑惧,“皇嗣虽出自秦家,可说到底始终都是李魏皇室的继承人,是您的子嗣。”

她轻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皇室,父母兄弟姐妹不可靠,孩子也同样不可靠!元承,能和朕争的人都不可靠!”她忽然转头直视了我,“只有你这样永远不会和朕争,永远都陪着朕的才是可靠的。”

我手里的动作一滞,随即垂首淡然笑着,无言作答。

内阁和言官们经过数月争论,加之秦太岳自己上书谢辞加封,最终以陛下下旨赐秦太岳为上柱国而告终。然而陛下还是因此事明显的疏远了秦启南,以至于阖宫上下皆能感受的到。

她刻意为之,终于让秦启南亦无法平静的坐视。

一日傍晚,我随侍陛下于东暖阁中批阅奏疏,奉御前来回禀楚王在暖阁外求见陛下。她沉吟良久,最终还是准了他入内。

秦启南只带了随身伺候的少监秦辛。他明快的笑着向陛下见了礼,态度从容,却如秋蕊所说,不似臣子见君王,而似夫君见夫人。

我亦向他行礼,尽管他对我的态度依然有种视而不见的冷漠。

他示意秦辛将一个剔红孔雀牡丹纹盘放在案几上,笑着打开言道,“快入秋了,你往常这个时候胃口都不好,这些点心是按秦府的做法做的,你从前夸过和宫里的不同。”他拿出锡制茶壶与茶盏斟了一杯奉于陛下面前,“这是云南的普茶,最是养胃的,你尝尝看,若是好我叫人再送进来些。”

陛下看了一眼,见那茶盏中尚冒着浓浓热气,便没有去饮的意思。我随即向食盒中望去,见一应四样点心,枣泥卷,玫瑰酥糕,奶油炸的巧果,糯米雪片糕。我于是知道,这些点心陛下也一样不会去品尝。

她果真没有吃一口的意思,淡淡的笑道,“多谢你想着,今儿朕晚膳刚好用的不错,这会也吃不下,先放着吧。天儿凉了,晚间露重,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秦启南滞了一下,只得不在意的挥挥手,笑容却不若初进来时那般明朗,“那你也早些批完奏疏,别太累着了。”他微微欠身告退离去。

他转身前凝望了陛下一眼,只这一眼中却也包含了浓浓的关爱。

我忽然心有所感,欠身对陛下道,“请容臣出去跟王爷说两句话。”她斜眯着我,似乎在怪我多此一举,我依然诚恳的看着她,她最终颌首准了。

我匆匆追上去,欠身道,“王爷请留步,臣有几句话想对王爷说。”

他目不斜视,足下却站定了。

我于是和颜道,“臣只是想和王爷说一些陛下的喜好。陛下饮茶时从不喜热茶,所有新冲泡好的皆须放置到茶盏中不再有热气时方可饮用。陛下对于面点亦有特别要求,食用点心时须甜点和咸点搭配,若是单一只有一种味道便会不喜,所以……”

我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他森冷的眼风打断,他艴然不悦,“你和本王说这些是何用意?告诉我,你很了解陛下?掌印是在教本王如何讨陛下欢心么?本王自小便与陛下相识,请问那时候掌印在哪里?”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我无言以对,我本想要解释自己并非向他炫耀,却听他冷笑道,“这些事情本就是你的职责所在,本王根本不需要学,因为本王是陛下的夫君,而你只是伺候陛下的仆人。”他说罢,不再看我一眼,甩袖而去。

我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僵立于原地,颇为尴尬,心中不免在检讨自己此举是否真的那般多余和惹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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