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水上人家。
付区长下车后明显有点迟疑,他看到了湖畔的祝童。
“区长大人来了。呵呵,你们有正事,西邻就不在这里碍眼了。”范西邻含笑摆摆手,没有与付区长握手应酬的意思,转身走向湖畔祝童那边。
付区长只来得及笑笑,对范公子的淡然气度只能在心里遗憾片刻。
更要紧的在于,“神医李想”还是上海官场的忌讳,他拿不准如何拿捏与祝童之间的关系。
由于范老的缘故,范西邻夫妇与上海的各方面联系颇多,平时还真没把付区长这个级别的官员看在眼里。虽然付区长的级别不低且还有另一个身份,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
好在,“神医李想”似乎看出了付区长的尴尬,只在湖畔与无处大师交谈,没有要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王向帧已经回到上海了,重新启动对“桃花潭水”的调查,在搞不清未来的局势之前,付区长不想落人口实。他今天来见田旭阳,是为了协调福华造船需要征用的一块土地,那块土地早被田旭阳以工业用地买下,却不在旭阳集团名下。在当时,这只是田旭阳转嫁风险的无意之举,现在,却成为一张制约福华造船的牌。
付区长被田旭阳请到精舍门,那里早摆好了一套考究的红木桌椅,台面上有一副茶具。
“区长,我去那边一趟。”
黄杰看到祝童与师父在一起,对付区长说。
付区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田旭阳冲上茶叶,笑道:“那是个不请自来的麻烦家伙。区长,这是刚下来的雨前龙井……”与黄杰一样,田旭阳都可以回避的付区长的姓氏。
“他与范先生一起来的吗?”付区长瞟着着湖畔,问。
“西邻犯糊涂了。”田旭阳看付区长看到祝童如此顾及,颇有些期期然。
付区长不说话了,端起茶杯细品,若有所思的样子。
又有三辆房车开进来,陈依颐小姐和程震疆到了,来的还有史密斯先生与松井平志先生。
史密斯现在是修伊.斯特恩博士的在福华造船的代理人,他最近与田旭阳联络密切,很有重整旗鼓的意思;可是看到祝童,,不觉有点手足无措。
松井平志与田旭阳和付区长打个招呼,然后就去湖畔那边了。
陈依颐干脆就没向这边看,一下车就跑到祝童身边。只有程震疆,是先去和祝童说了几句话后坐到了付区长右手。要不然,不只田旭阳,付区长也会感到相当的尴尬。
“田公子,今天不是个合适时候啊。”付区长缓缓一句,田旭阳心里的压力更大了。
祝童忽然走过来,先是对付区长微微一笑,用英语对史密斯说:“我很不喜欢看到您,史密斯先生,特别是现在。如果您以为修伊.斯特恩博士或者别的什么人能左右福华造船的未来,并想在里面玩点什么花样的话,我很乐意提醒您:上海是中国人的上海,您和修伊.斯特恩博士的目的是赚钱;作为客人,要懂得礼貌,不要做让主人为难的事。”
史密斯诺诺几声,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付区长听不懂英语,田旭阳在给他翻译。刚翻了一半,祝童转身按住紫砂茶壶对田旭阳道:“田公子,您可以决定那块地的价钱,只是要快。福华造船签约在即,如果因为您耽误大家的时间,付区长会很为难。福华造船的谈判已经用了太多的时间。我有几句话,您可以听,也可以当成耳旁风。第一,福华造船现在或将来都不会属于某个人,它身上寄托着太多的东西;第二,万事开头难,如果在上海遇到的阻力太大,福华造船会有更好的选择;第三,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也许在做判断时会有偏差,请三思。”
“付区长,您现在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这些话,本来应该您来说。”祝童说完就走了,回到湖畔那群人之中。
付区长很有点恼怒,今天这次协调会本是陈依颐提出来、田旭阳同意的,没想到因为祝童的出现竟然变成这般场面。
田旭阳却呆呆的看着祝童按过的紫砂壶,它已经完全陷入桌面,桌子上只能看到一只壶盖。
付区长随着田旭阳的眼光看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伸出手拿起壶盖,里面的茶汤依旧滚烫。
程震疆尴尬的笑笑,对付区长说:“我去那边看看。”说完,追着祝童去了。
程震疆是聪明的,他的来自军方,福华造船如果因为田旭阳的横生枝节而延缓签约,他要承受很大的压力。这个时候,当然不肯与他们坐在一起。
他手里还有金石投资公司股份,可算是福华造船的小股东。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断,程震疆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了。那些股份价值千万,且来自祝童,他只能选择与祝童站在一起。
目送着程震疆的背影,付区长与田旭阳对视一眼,都意识到,陈依颐之所以提出在这个时候协调那块土地,是因为“神医李想”回来了。
无形的压力在无声蔓延着,水上人家的生气盎然中,在他们眼里竟隐隐透出几分萧瑟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