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期间,裴审言到来的次数明显减少,程阮心中有所预料,并不至于感到奇怪,只是还是有些失落,连带着态度也有些敷衍。然而最近裴审言似乎也感觉不出来这样的态度了,他自己的态度也并不走心。
倒是程铭天天跟着程阮四处走动,碰上程阮劳累的时候也很好说话的让她自己去休息,由他来应付诸家的公子姑娘。每次对上程铭宠溺的目光的时候,程阮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果然还是哥哥最好了,哈哈。
程阮蹦蹦跳跳的跑远,腰上挂着的珩珮发出清脆动人的响声。
裴审言先前将她的玉佩拿去了,后面怎么找他要他都不肯给,并且用非常深情的目光看着程阮,低声笑:“阮阮,你就让我留个念想好不好?”
他的眼睛明亮,眼里的情绪展露出来,带着缠绵的情义。
程阮心软,脸皮子也薄,每次看见他这样的目光都先自己红了脸,如是者三,程阮就不再开口了,这玉佩本是母亲给她和哥哥做了的新奇式样,拿着给他们玩的,并不代表什么别的意义,裴审言拿着也没用。程阮每次去要都觉得赧然,再加上裴审言那态度其实是摆明了不想还给她的,她索性也就算了。
现在倒是觉得当时放弃的过早,应该讲玉佩拿回来的,不然他大言不惭说那是她送过去的定情物件儿,那算什么呢?
她先前因着这事儿心情颇不好,程铭见了,问了详情,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刮,取下自己的那块玉佩来,递到她手心里,“既是如此,那你用我的这块就好了。”
程阮当然推辞。
程铭却笑,“傻阮阮,哥哥的不就是你的?你既然不想跟他有牵扯,那就放一块在你自己这儿好了,他万一说起来的时候你也有说辞。”
程阮拿着玉佩呆了一会儿,然后傻傻的笑了,扑上去抱住程铭,“哥哥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程铭拍着她的后背,只是笑,哈哈的笑声传的很远。
程铭看着程阮笑嘻嘻的跑远,嘴角不由自主的展露出微笑。然而,当程阮消失在转角的时候,他的微笑也落了下来。
程铭是在京中长大的公子,小时候顽皮也曾去过三教九流的聚居地,认识了一些人。近日,却有人来告诉他,说坊间逐渐有传闻说程家有所居心,想要投靠北汉。
北汉公主段嘉禾时不时就会来府里赐些东西,然后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这他是知道的;段嘉禾从来不肯亲自出面,都是由身边的女官将东西赐过来,这个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跟父亲提及过此事,父亲说大概是北汉那边的计策,但是痕迹太露,并不能达到很好的效果。他(程峪)将自己近年来所做的事情都在心中检索了一道,并没有发现身边亲近人里有有跟北汉有牵扯的人,所以就笑着说让程铭放心。
程铭当然是放心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坊间会有这样的传言呢?
是来自于段嘉禾么?
那么,他们会想什么办法让这个传言落实呢?
程铭的眉头拧了起来。
程阮跑到后花园,找了个没人的小道躲了进去,然后盘坐到地上,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头上却被人拿折扇一敲。
程阮抬头,挑了挑眉:
“乐正?”
正是凌波楼那个不肯告知真名的乐正。
乐正眼睛上挑,一双狐狸眼细细的拉长,带着一点妩媚的味道。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诚然是年节时候大家都穿的那种喜庆红色,却因为他比常人偏白的肤色,对比出现的更鲜明。他的头发也极黑,这样黑白红的组合,看的程阮一怔。
乐正眉目一挑,笑了。
程阮这才回过神来,仰头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乐正折扇打了打手心,在她对面席地坐下,笑着说道:“我来找你啊。”
程阮当然不信,她看了看乐正,“凌波楼这么闲?你不去处理事情?”
“事情哪有热闹好看?我觉得这个北汉公主可是有点儿意思,所以之前特地跑了一趟,找着些好料,你要不要听听看?”
程阮抬了抬眼皮,“你亲自去的盏叶阁?他们说了什么?”
“唔……这个……”乐正扇骨在自己的嘴唇上碰了碰,模样有点尴尬,“这个……那天不是我去的。”
程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把脑袋偏了过去。
乐正的扇骨是黑色的,因着刚才那个动作,正好和面色形成的鲜明的对照。程阮撇了撇嘴,想,明明是个公子,怎么会长得比姑娘还好看啊?偏偏还是那种妖娆的风姿,只是倒不显得阴柔就是了。
不过今天的乐正,怎么感觉有点儿自来熟呢?跟先前在凌波楼里看见的那个明显带着距离感的乐正一点儿也不像。
还是他们对主顾都是这个样子?所谓的宾至如归么?
程阮想着想着,自发就走神了。
乐正看她没反应,脑袋往前凑了凑。看见程阮回过神来,警惕的往后撤了撤身子,坐回来,笑着道:“不过我之后可是去查了,有点东西,你要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