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越的动作比程荑想得还要快些,次日在朝堂上,他手下的人就提出了希望能够重新查程峪的事情,理由是程峪多年来在朝中兢兢业业,更兼已经上到了足够高的位置,没有理由这样做。
澹台越当然也上书表示了支持。
澹台晔咬了咬唇,有些犹豫。
段嘉禾就在她的旁边仔细的帮他剥了一个葡萄,低声笑说道:“程大人真是好大得人情,这么多人给他求情,就是不知道这些大人里面是不是也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的。”
她声音很轻,但是落在安静的金銮殿上,却还是被人听见了。
立即就有人跳了出来:
“妖女!你休得胡言乱语!程大人本就是国之栋梁,突然被爆出来这样的事,焉知不是你们北汉在其后兴风作浪!”
段嘉禾的脸色瞬间就寒了下来,“放肆!本宫是东梁名正言顺的皇后,焉容你在此随意诬蔑?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澹台晔见她气的发抖,赶紧将她拉过来抱紧怀里,安抚道:“阿婧,阿婧,没事儿,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一面这样说,一面转过身去看向那个发话的臣子,“退下!”
“陛下——!”那臣子还想说些什么,却冷不防看见澹台越向他使了一个眼神。
“哼,祸国殃民!”他长袖一拂,愤愤的回去了。
只是心里面却把段嘉禾这个祸国的妖姬骂了百八十遍。
澹台越拱了拱手,“陛下,微臣恳请陛下能重查程峪的事。众所周知他是一个忠臣,并有世代清流的名声,陛下这样随意地将他定罪,未免会惹来非议。”
这话就比先前那人说的话平稳多了,澹台晔面上显现出来犹豫的神情,段嘉禾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哭道:“陛下,臣妾与陛下的一片心可昭日月,却被人这样误解,臣妾……臣妾……”
她抽泣着,突然站起身来,身形一转,就要向殿中的柱子上撞去。
澹台晔一见,立马急了,扑过去抱住她,“阿婧,阿婧,你这是做什么?朕又没说不肯信你。”
段嘉禾挣开他,咬着唇哭道:“陛下,程家明明心有不轨,为什么竟然这么多人来跟他求情?陛下,东梁律法何其不公!臣妾分明什么都没做,却被盖上祸国的罪名。臣妾担不起!”
她说完就向柱子撞了过去,澹台越根本拦不住。澹台越倒是有这个能耐能够拦住她,只是他冷眼看了看段嘉禾之前声色并茂的表演,脚步往边上退了几步。
这个北汉公主把澹台晔迷得五迷三道的,死了也好。之前是他大意了,才放任这个公主来梁,但是现在,他却恨不得她能马上死掉。
段嘉禾如愿撞上了柱子。
鲜血立即从她额头上冒了出来。
澹台晔惊呆了,走上前去,手有些颤抖的去测她的鼻息,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的跳着,好像就要跳出来。
他很害怕。
他的手放在段嘉禾的鼻子边,却怎么都测不出来段嘉禾是不是还活着,他带着哭腔的抬起头,“阿越——”
澹台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看了看,“陛下,娘娘还活着?”
“真的?”
澹台越对上他的眼睛,心中再次逸出一声叹息,然后答道:“是,陛下不要惊慌。”
澹台晔过了半晌,方才冷静下来,将段嘉禾打横抱起,冷声道:“这件事谁也不准再提了!皇后绝不会祸国!”
“陛下——”
澹台越唤道。
澹台晔回过身,见是他,脸上的冰寒才消去了一些,但是语气也并不好,“阿越,你也要反驳我?——阿婧都成了这个样子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
澹台越叹息道:“陛下,微臣只是想说,关于程大人的事——”
澹台晔对上他的眼睛,看见他眼里的执着,半晌,方才命令道:“将程家所有人收押,详查此事。”
他说完就转身离去,怀中抱着段嘉禾,嘴唇抿得死紧。
澹台越在他伸手微微躬身,目送他远去。
这次的早朝当然不欢而散。
但并不算毫无收获,至少澹台晔在程峪程铭的问题上,已经有所松动。
澹台越揉着额心从金銮殿出来,心里面有点后悔,当初竟然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那个黑衣人的要求。
他当初还以为那是程铭,现在却都不确定了。
他并没有走出皇宫,就看见有个小黄门着急忙慌的往里面走去,澹台越眉头皱了皱,伸手拦下他来。
“你这是做什么?”
小黄门见是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请安道:“见过越王——奴才是禁宫门口值班的,奴才这正是要去向陛下报信——北汉太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