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住手!不打了,不打了!”蒲家人再也打不下去,十来个人干不过一个,脸皮那已经丢得无以复加,要再被人真的赶回偏街里去,真的也就不用作人了——到现在,他们连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
叫出来的那个首先扔了棍子,“那黑汉,停手!你到底是谁,来架蒲家的梁子,却是到底要作什么?”剩下的人也早就没了斗志。这样完全不对称的战斗没人愿意打下去,趁势收起棍子,驻在地上只是喘气,等着泰迪回答。
谁知没停下还好,这一停,惹下事了。观众的嘘声大起,突然有人发声喊,一时间什么破鞋子,烂菜帮子,雨也似就打了过来。
这里本就有贩担着卖菜的担子,刚刚扔在街上,全成了观众的弹药,加上什么大大的砖头石子,硬的软的,足有上百号人往过来拼命只是掷,瞬间这些人脸上就是青一块紫一块,再没了一块好皮肉!
泰迪再忍不住,哈哈大笑。等到这阵子弹雨停熄,对面的蒲家人那狼狈劲还怎能形容?
这些弹雨挡是挡不住,避又避不开,竟是结结实实全消受了,身上脸上泥一块,土一块,水一团,更有众多可疑的污渍大团大团散发着实在不妙的气味——让人足以退避三舍——等到这副尊容出现在大众面前,惹起的笑声那是再不用了。
等到众人笑得够了,泰迪也扔了扁担,对众人作个四方揖,正要开口致谢,突然那黑女孩儿却打断了他,不住去拉他的袖子,一脸的期待。泰迪回头看时,心中顿时一震。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都眸子有如春水,他看到的,却是天上最亮的繁星,里面盛满了渴求和希望,晶亮到动人心弦的地步。
那女孩儿唱歌也似,对着他讲出一大串话,看到他不回答,咬咬嘴唇,又了一遍,叽叽喳喳又脆又急又快,活像只山云雀也似。
可是这对泰迪来,这完全是鸡同鸭讲。这些词儿他一个也听不懂,只能任它向耳边滑过。无奈,只好对女孩露出个笑脸,轻轻摇摇头,示意不懂。
可是女孩误会了。那双明亮得似春水更像繁星的眼睛不再闪烁,渐渐暗淡下来,像是一个七彩的梦幻在缓缓的破裂,让人看着就会充满了心痛和不舍。
……后来过了许久,泰迪才知道,她那句话的意思是在问,是不是她的父王派来的,专门来救她的。当然那是后话,可怜的女孩这时还不明白从非洲到亚洲那是多么漫长的距离,一个非洲的土王是没那能力派人救她的,哪怕她是他最关爱的最幼的女儿。
“多谢各位了。”泰迪仍旧是作揖,“路不平有人踩,今日迪某路过,却是看不过去——冒昧出手,却是多有不是——全仗各位父老兄弟抬爱,撑了个场子!”
人群静得一静,随后纷纷开腔呼应,“好一条黑汉!却是勇猛!怎生称呼则个?”
“客气了——却是打得好——就该打这些兔崽子,叫他们知道以后该怎么作人!”
“正是正是!找官差,——狗东西们当街杀人,却须知这里是宋境,不是大食!”
“王法不行,天理难容——这里容不得他们横行霸道,正该报官司!”
最先仍了腊杆子的那个蒲家人听得怒极,“我等只是捕获自家逃奴,关你等甚事……”
刚插了个嘴,话没完,一个好大萝卜帮子飞来,不偏不依正中腮帮子,打得“吭”的一声,什么话也再不出来。
这还只是开始,随后又是一阵雨似的杂物,七七八八扔去,大有就此干脆为民除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