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郑芊雪领着一众的贵女,由着数十人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地进了专为了女子所设的猎区。
说是狩猎,实际上,也不过是变着法子的闺阁千金之间的闲散罢了。
世家之女,大多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千金,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也只是赴宴,茶会。身娇体弱,进进出出,都是马车,软轿,就连走上了片刻,都会喘上了好几声的气。
平日里,又哪里会有骑马的机会。就算是会骑马的,马术也不过是一般,堪堪算是会骑罢了。倒是因着今日的狩猎,还来了几个出生武将家的小姐,才不至于一群人对着小巧的弓弩手足无措。
太子妃出生西昌侯府,西昌侯府自高祖时也是以军功起家,绵延数代,如今也算是文武兼蓄,如今的西昌侯,还掌着大焱皇朝,西南东口的十万大军。身为了其唯一的嫡女的太子妃,骑术自然也是不错。
会骑马的小姐都已经是骑上了自己府中所带的温顺的小母马,而不会骑马的高门贵女,则是在太子妃的安排下,坐上了四面敞风,头顶处,由着顶棚围了的马车。木椅上面用了垫子铺了,两三个小姐,各自带着贴身的丫鬟,由着驾车功夫尚好的马夫,在狩猎场平地的大道上,追赶着在林间跳跃着的马车。
一时间,莺闻燕语,香风阵阵,格外的热闹。
若是这些小姐,来了兴致,也有偶尔拿起了小弓,射上了一箭的。可偏偏是力道太小,弓上的箭不过是才飞出了几丈远,便是落在了灌木丛间,徒惹周围的人笑话了。如此几番了后,竟也是再无人愿意尝试了。
萧锦萦生于宫廷,自幼承名师教导,虽然性子骄纵,旁的东西更也是没有学会多少,可骑术却是不错。冷眼看了一眼明明是来狩猎,却宛若是来选美,参加诗会的世家小姐一眼,等小太监牵过了马,一把夺过了缰绳,迅速地翻身上马,领着几位小姐就是冲锋在前。
太子妃稍后一些,缓缓地跟上,她虽然马术不错,可到底还有更多的不善骑射的小姐还需要顾及。
响闹的马蹄声阵阵,再加上了人声鼎沸,可还不等几人的箭矢飞到,那些个猎物便早已经是逃之夭夭,进了狩猎区已经是有了小半个时辰,可别说是猎物,就是一根动物的毛也就是没有看见的。
“公主,又溜走了。”陪同在萧锦萦的身侧的正是齐水涵和何莹莹,还有这些日子来,频频出风头的柳如梅。此刻三人的面色也都是极差。
眼瞧着差到了极点的手气,以及是逃地飞快的猎物,心中缓缓地溢出了极深的怒气,对着的一旁陪猎却是不懂规矩,大声喧闹的几驾马车上的闺阁千金是无论如何也都是看不上眼。若非是她们大声的喧哗,以及是车架的滚轴声,惊了动物,凭着她们的手段,早早地也就该是射中了猎物,又怎么会是如此的结果,。
再后边,才是几位武将家的小姐。虽然是晚了一些,好在她们也是颇知自己的身份,虽然也是一无所获,面上倒也是没有什么不忿,只是心里头暗暗地叹惋罢了。
几番下来,本就是心情不好的萧锦萦心中更是一阵烦闷,冷冷地瞥了一眼大道上嘻嘻闹闹的的世家千金,身上猛然间便是迸发出了强大的怨气和怒火,冷冷地瞥了一眼,猛然间是反手从自己马背上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根箭,从两颗树之间的空隙间,也没有的好好地瞄准,拉满了弓,迅速地放手。
只听得‘嗖——’的一声,一只箭凶猛而狠厉地穿过了最外层的树干,朝着几辆马车飞去。
齐水涵,何莹莹在看见了萧锦萦的动作后,面色猛然间一白,心中迅速地涌起了无限地恐慌,连忙也是探头看向了那箭头飞出了的方向。柳如梅看在了眼中,却是默默地艳羡萧锦萦举手投足之间的嚣张和权势,幻想着日后成为了五王妃后,便是普天之下唯几个尊贵的女子的。
第二辆马车的赶车人,在视线可及处,眼见着什么的危险的光亮,等到了他看清的时候的,已来不及,面色惊恐,匆匆忙忙地猛得一拉缰绳,而马匹忽然被拉扯住,因为惯性,凶猛地抬起了前脚,发出了一道尖利的嘶鸣。
而因为马的动作,整个车身也都是摇摇晃晃的,猛然间地向着后边倒去,里头的三位小姐兼丫鬟,更是一个重心不稳,摔作了一团,发出了尖利的尖叫。后边的马车,眼见情形不对,纷纷拉紧了马车,整个车队乱做了一团。
而那支箭,正巧也是插入了第二辆马车,马匹的前头的地面。尖利的箭峰,入地三分,却也是叫那匹赶着马车的马受了惊。
若是这马行地再快一些,亦或是车夫将马车拉地再晚一些,结果只怕是凶多吉少。
“啊——”
慌慌张张,好不容易才是稳住了身子的几位小姐,眉心俱是皱成了一团,身边的小丫头,张口便是想要辱骂那驾车的马夫,甚至是治罪。却是不敌亲眼看见了那只箭矢狠狠飞来,受惊过度的其他车架上的小姐们的尖叫。
而等所有的人也都是看清了眼前的物件后,面色俱是大变,一声声的惊呼此起彼伏,所有的小姐几乎也都是瑟瑟发抖,争先恐后地想要是躲在了众人的后头。
女子尤其是闺阁小姐,最是重视自己的容貌。若是一个不好,无论是哪里被划了一道,更甚是容颜有损,就是再好的女子,也都难觅亲事,如此算起来,就是哭死也都是不为过。
而这些人当中,受惊最严重的,正是第二架马车上的三位千金,分别是礼部侍郎李广的千金李明慧,御史大夫洪泉铭的千金,洪敏霞,再是翰林院大学士,赵如海的千金,赵菡。此三人都是出身清流一派人家,父兄在官场上,亦是有几分声名。
而本是在车辆后守护着的御林军迅速地呈现了队列,包裹住了几架马车,拿出了武器,警惕地看向了四周。
几个马蹄声响后,萧锦萦骑着马,如同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领着人从林间走出,面色冰冷而厌恶的地看着乱做了一团的贵女,周身释放出了凛冽的阴冷和恶毒,“聒噪,闭嘴。”
更是作势从自己放箭的背篓里,再度摸出了一根箭,搭在了弓上。弦拉得极满,泛着冷光的箭头更是从左至右,从上到下,在一瞬间似乎是对准了一大片人,却也是叫熟知萧锦萦的手段的贵女们心惊胆寒。
跟在了身后的何莹莹和齐水涵的心中更也是被猛然提起,面色惊恐地看着萧锦萦的动作,却是不敢上前阻止,而桌在此刻,就是自诩为是楚家的嫡出小姐的柳如梅,面色也是有那么几分不好看。
事情的发展,远远地超出了她们的预料,萧锦萦是公主,就算是有人心生不满,却是无人敢肆意动手。可是她们几个不过是臣子的女儿,胳膊拧不过大腿,若是那些贵女联合起来,只怕她们一个也都是逃不了好。
虽然三人的心思各不相同,却是交换了一个彼此明白的神色,努力地想要是将自己从这起事情里摘出来。
诸位贵女一听萧锦萦熟悉而阴冷恶劣的声响,再是定睛细致一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也就是白了面色,纷纷地想要是藏身在人群之中,噤声不说话。
都是闺阁千金,又哪里见识过了这样的阵仗,好不容易是稳住了的身子,再见到了萧锦萦如此嚣张跋扈的姿态,胆小些的女子已经是嘤嘤地小声啜泣了起来。
“一群废物。”萧锦萦见此,这才是高傲地点了点头,厌恶地瞅了一眼面色发白,身子颤抖的诸多的贵女,颇有几分的怨恨,冷冷地嘲讽了几句,才是冷哼了一声,便是打马而去。
柳如梅几个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敢怒而不敢言,颇有些无奈地在后头,在后边迅速地跟上,只是马匹跑动的速度,比之以往,却是显得越发的缓慢了些,渐渐的,和那萧锦萦也是拉开了一些差距。
太子妃在数位御林军的保卫下,缓缓地走到了在场的女子中间,看见了萧锦萦竟然是敢在一众的朝廷贵女间,几乎是不考虑后果的,如此放肆,满眼也都是骇然,不可置信。
还不等她同样是从那份惊恐和怀疑中回过了神来,便已经见到了她嚣张至极,打马而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几乎是一阵的疼痛。
怎么会是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有这样的公主。
出生皇室的公主的教养,一点也无,反而是无限地闯出了大祸来。早些年,若是柳嫔还未失势,皇上恩宠,自有柳嫔为她做主,皇上也是纵着他,可是现在的这个时候,柳嫔已然是被幽禁于宫中,太子每一步都是走地小心翼翼,生怕是出了什么的差错,可是她却是如此的胆大妄为,恨不得叫太子地位不稳,叫皇上多生厌弃。
果真是生来讨债的。
郑芊雪强忍着自己心口的不舒服,不断眩晕的头,一边是急急忙忙地叫人去将此事告知太子,一边则是好声好气地请了诸位小姐下了马车。
连忙也是地吩咐着各位小姐所带的女婢。用车上的帆布,围成了一个四周密闭的空间,再是请了诸位小姐入内整理衣物。等到了所有的人也都是重新收拾了一番走了出来,才是上前,放软了声调说道,“诸位小姐,今日一事,萦儿年幼不懂事,还请诸位不要放在了心上。”
“太子妃,虽然公主身份尊贵,可是我等也是高门嫡女,也都是家中千娇百宠的女儿,区区的一句‘不懂事’,难道就想要是打发了我等不成。”
李明慧是礼部侍郎李广的千金,李广刚正不阿,极为忠心,论起官职来,是下辖在柳尚书的手下。若是以往,碍于了柳家的权势,生怕是的为父亲招惹麻烦,只能是吃了个哑巴亏。可如今,贵妃失势,就是柳家的权势也是被摘了大半,六部官员直接对昭帝负责,也算是亲重大臣,因此,说话自然也是硬气了许多。
赵菡心中依然是有着深深的后怕,眼眶中缓缓有几分惊恐在,“李姐姐说的不错,我等大多是与公主同龄,甚至是年岁更小,可任凭是哪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低贱之人,公主是身份高贵,可也不该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
洪敏霞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举手投足之间,可见其御史府的家教涵养和刚直硬气,“若是太子妃不还我等一个公告,待我回家后,必然告知父亲,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为我等做主。”
太子妃面色一凛,眼眶中流露出了几分常年在高处所浸淫出的威严,“几位小姐这是在威胁本宫。”
李明慧,洪敏霞以及赵菡相互间对视了一眼,眼底里闪现了一道幽怨和可惜,默默地摇了摇头,“臣女不敢。”
“这便好。”太子妃深深地看了面前的诸多贵女,缓缓开口道,“诸位小姐,二妹好歹是父皇的女儿,此事虽然是激进了些,也是让诸位小姐受惊了,可到底是没有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就算是拿到了父皇的面前,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在场之人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一张张娇美德脸上也都是泛起了淡淡的轻愁,以及是深深的不甘。
郑芊雪很是满意地看着在场之人微变的心思,打算再在话里头加些火候,“诸位也是知道锦萦的性子的,若是此事真的是闹到了父皇的面前,只怕是,先和诸位小姐结成了仇,这一来二去的,只怕是对诸位小姐也是不好。”
而萧锦萦在平日果真也是积威深重,在听到了这一处时,所有的贵女的面色都是不禁变了一变,暗暗地起了几分退缩之意。
郑芊雪很是的满意这个效果,“还请诸位小姐把守口风,本宫自会是禀告的太子殿下,待狩猎结束后,也会为诸位小姐的府上送上一份厚礼……”好在都是些涉世未深的闺阁少女,用一些手段还是能够将事情的损害度到了最低。
不管是为利,还是碍于权势,亦或是为了旁的原因,郑芊雪总算是将在场的所有的千金给安抚了下去。而后又是对在场的所有的侍从和婢女,下了封口令。
几位小姐重新上了已经修整好了的马车,马车缓缓地向前滚动着,可是速度却是比之越发的缓慢了一些。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几乎是所有的人的兴致也都是被打断了,想到了萧锦萦方才那般发狠的表情,一行人却是再也是不愿意跟随着她所往的方向而去,纷纷借口身子疲乏,想要是早些回到了营地。
郑芊雪正巧也是想要回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需要和太子好好商议一番。在场的小姐派系不同,立场不一,难保是走漏了事情的风声出去,到时候,若是叫那文人的笔再一润色,加工,到昭帝的面前再是一说,对太子可是深深的不利。
当即也就是雷厉风行地分出了一队人继续向前,保护远去的公主和一同狩猎的贵族小姐,才是带着剩下的人,护送着几驾马车回营。
柳如雪正是坐在了第一辆的马车上,因为路途偏窄,回营之时,便是成为了走在了最后的一辆。
马车上一起的还有几位平日里多是相熟的小姐,如今见危险已经过去,更是在御林军的护卫下,心神缓缓地放松了些,又因为平日都是家中的嫡女,如今平白地受了闲气,自然是心有不甘,几番话过后,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是热络了起来。
“要我说,二公主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咱们几个虽然身份不高,可到底还是朝中一二品大员的嫡女,倘若是真的伤了的我等,难道就不怕皇上的责罚吗?”
“哼,人家可是二公主,身份高贵,只怕还看不上我等小门小户。”
“也是,凭着皇上对二公主一向的偏爱,只怕就算是将此事闹到了皇上的面前,正如太子妃所说的,会是不了了之了。”
“我看不会,你们难道忘记了,前些日子的宫宴上,皇后娘娘才是皇上的心中所爱,二公主当年的有多得圣宠,四公主所受的恩宠,只多不少。要我说,还是四公主有公主风范,不愧是中宫嫡女。”
在场的闻言俱是纷纷点头,颇为是赞同此等看法。
“我听娘说,婉贵妃,哦,不,是柳嫔娘娘曾经还想将二公主许给了我哥哥,好在当初我娘未曾是答应,否则,如何能够成就了二公主和那新科状元的一桩好事。”
马车上的人纷纷心照不宣,面容含笑。
就算是有人在外头碍于了萧锦萦的身份,不敢胡言,可是满京都城里,谁人不知道,二公主萧锦萦下嫁给了一个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不但如此,还是因为在太子府上举办宴会时,被一众人撞破了奸情,不得已而为之。
如此笑柄,只怕是在京都城里,依旧是要‘风光’好些年。
贵女们说话,却是没有刻意避忌柳如雪,一来二去的,也都是熟悉的人,再来就是长年的内宅生活早早地也将每个人的说话也都是给磨砺地滴水不漏,就算是有人怀有二心,真的将此些话,告到了二公主的面前,也抓不住把柄。
*
山林间,萧锦萦骑马在前,身后跟着一溜儿的轻骑。渐渐地放缓了脚步,猛地从自己马背上的箭筒里的,反手拔出了一根箭,对准了前头的一个微动的活物,狠狠地张开了弓,迅速地撒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