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算是戳中这些武将的心思了。水师提督董其充军功起家,乱世军功自然是升官发财的捷径,可是如今朝中太平,文官之下,武官竟无出头之地。
“哼,本将一片丹心可见日月,岂是小人可随意攀诬。”董其充冷冷盯着肖虎。这会儿,他着实是对此人有了几分厌弃之心了,尤其是就近几月太子的所作所为,他的心中实则并不看好太子。
董重烨年轻气盛,自是看不惯肖虎这等小人,站起身来,大手一挥,便是毫不客气道,“肖侍卫,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请吧。”
见是被人驱赶,肖虎的面上顿时是一道青一道白,可尤是不死心,“诸位将军莫非也是没有愿意为太子殿下效忠的吗?”
众将面面相觑,却无一人答话。
他们是军人,常年行伍,性格直爽粗鲁者多,可却并不傻。
此人身份是真是假还未知,可一来气势汹汹,直言‘调兵’。名为‘调兵’,却是行谋反之实。先不说江南水师只有五万之众,势单力薄,一旦落入套中,朝中雄师百万,对峙江南,只怕这天下再无‘江南水师’之名;再者,即便江南乱象渐显,可天下稳固,太子若是当真想要调动水师兵马,实属谋逆。
荣华富贵,心之所向,可再诱人,也得有命才能享受。
董其充满意地看了帐中亲信的反应,沉声喝到,“肖侍卫,请。”
肖虎眼见着这群人油盐不进,冷哼了一声,愤愤上前夺过了太子的印信,疾步出了军营。
纵马飞驰了百米后,被冷风一吹,脑袋似乎也是清醒了几分,心中顿时是后悔连连。恨不得是当即调转马头,回大营去。
此行不但没有完成任务,怕是还得罪了‘江南水师’的将领,一旦殿下知道自己无功而返,只怕对自己再也不会同往常一般信任了。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哪里是他折了面子回水师营地恳求就能够解决的。要他看来,董其充那老匹夫未必就不明白‘调兵’的深意,怕是打定主意,不愿借兵了。
只怕还会将此事上达圣听,殿下的处境大大不妙。
肖虎向着自己身后营地的方向阴狠地瞪了一眼,嘴角一勾,马鞭子一甩,狠狠地抽打在了马臀上。
此事,他还需再做几番计较。
骏马嘶鸣一声,快速地朝着西面而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路的那一头才是远远地跟上了两三道人影,沿着他离开的方向慢慢追上。
*
肖虎走后,中军大帐又是一度沉默。
董重烨看了沉着脸的父亲一眼,开口道,“父亲,儿子如今尚有一事不明?”
“何事?你只管说来。”董其充点了点头。这个长子一直是他心中所傲,难得文韬武略,无论何时,他自也是要好生教养。
董重烨言道:“儿子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放肖虎离开。此人性格偏激却又心眼极小,实在是奸逆小人。如今父亲拒绝其所求,又将其放走。不出所料,此人怕是会在太子面前构陷于父亲你乃至水师。如此一来,若是太子势弱也就罢了,否则怕是会为此埋下祸根。”
“不错。”董其充点了点头,很是欣慰长子看出来这一点。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向了一侧,看向了军师易云,“军师怎么说?”
“哈哈,恭喜大人后继有人。”易云轻笑着摸了摸胡须,点了点头,“少将军不必担忧,大人早已做了打算。”
董重烨还似懂非懂,可董其充闻言却是爽朗笑道,“知我者,军师也。”
正当肖虎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命人暗中跟上去了。若是那肖虎的性子果真是狂狷自满,得知自己的意思后,定会毫不设防地向太子禀报。不出两日,他就能够摸清了太子的所藏之地。
虽然他对太子并无恶意,可是早作准备总是好的。
肖云微微一笑,“少将军言之亦有理,提督大人还是早作算的好。”
笑意渐收,董其充了然地点了点头。
“报,启禀将军,军营外有人求见。”军帐外又传来军士的通禀声。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有这么多的人前来求见。
只是不知来人究竟是谁。
董其充和易云对视了一眼,朗声说道,“快请。”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个身着灰衣的年轻男子便进了军帐之中。他的余光飞快地扫视了四周一眼,面容肃穆,颇有一些冷淡,“在下夜二,见过董大人和各位将军。”
夜二便是在萧辰琛身边的暗二。所有的暗卫以‘暗’字起头,数字排序,并没有名字。只是在外行走,代号多有不便,便以‘夜’代‘暗’字。
董其充言道:“请起。”
此人面容冷峻,气势沉静,行走疾风,落地无声,下盘极稳,可见武功高强,瞧着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刃。没想到这样的人,竟也只是一个属下。不知道他的主子该是有如何的出众。
而与此同时,帐中诸将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此人的厉害之处,一一戒备了起来。
暗二直起了身子,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在下奉主子之命,来给董大人送一封信。”
自有人将信件呈上。
“哦。”董其充面色疑惑,将手放在了信件之上,却并未直接拆开,“敢问贵主是何人?”
暗二面色淡淡,“拆开信件一件便知。”
“大人。”见董其充心有所动,易云似是有所担忧。随着董重烨冷冷盯着暗二外,其余的将领均面色渐沉,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自己身侧的兵刃。
“无妨。”董其充淡淡摆手,大大方方地拆开了信件。
信是江南等地独有的竹宣纸,带着淡淡的徽墨的清香,可里头的字迹却是铁画银钩,遒劲有力,如虎卧凤阙,苍劲雄浑,字字锋芒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