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爷有这样的心思,宫里的容妃娘娘知道吗?
想到了这里,顾太傅的眸光越发的发凉了。
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在青石板的地面,清脆悦耳。眼前老者的眸光叫人看了只觉得是透彻心扉,那些被刻意掩藏在了心底的小心思,则是毫无遮掩的被曝露了出来。
很是不痛快!
萧辰睿的目光却是瞬间慌乱,迅速地压下后,甚至还飞快地闪过了一道冰冷,“什么起了心思,外公这话,本王怎么听不懂?”
说着,更是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更是故作掩饰般的喝了几口。
顾太傅深深地看了萧辰铭一眼,似乎是从来都不曾认识过眼前的这个人一般,眼皮子微微抬了抬,而后便是迅速垂下,许久之后,才是冷硬地说道,“听不懂也就罢了。”
可见,这心思有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自生来就是皇子的,要说对那个位置没有丝毫想法,这是微乎几微的。然而叫他觉得失望的是,事情既然已经曝露了,承认又何妨,这又不是丢人的事情。
想要那个位置,却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只想着在暗中设计兄弟,千百番遮掩,这绝非是明君所为。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孙。
一想到他的母亲早早入了宫闱,数十年来,虽然贵为妃子,出身优渥,可日子过的到底也不算是称心如意,心中不免就软和了几分。免不得想要说些提点的话,“你既然有了这个心思,行事就不该如此急躁。太子虽然江南事败,可朝中毕竟根基已深。今日在殿中你忽然改口,反咬五王爷,叫众位大臣还有皇子们看在眼里,不仅失了皇子的气度,也得罪了四王爷还有五王爷。”
“需知,君子立身,务修其本。你自幼便善文,府上迎来送往的也都是杏林巨子,你应当知晓名声的重要性。流言杀人于无形,你可曾想到,你今日这番举动若是传扬了出去,会叫多少士林学子寒心。”
顾太傅直直地看向萧辰铭,就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眼前之人答应他做到什么。今日发生的这一切,超出了他对近来事情的所有认知。满心都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外公这是说什么话。太子之位,关乎社稷江山,本王不过是为太子求情,便是传扬了出去的,也是无可指摘的。士林学子又能够攀扯本王什么?”其实萧辰铭自己也是隐约发现自己今日行事急躁了,韬光养晦这么些年,情急之下竟是暴露了野心,老四和老五定然是生了防心。
更别提几人争执的模样,叫父皇众多的亲重大臣看在了眼中。在朝中本就是浅薄的名声,还不知这一回又损失了多少。
这一切都怪老五,若非他咄咄逼人,他情急之下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顾太傅面上愣了愣,话语淡淡,“你能如此想,也便罢了。日后行事还需更谨慎小心些。这夺嫡之争,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若是平时,这番话落在了他的心里,只觉得是长辈教导,自当会恭恭敬敬地听往心里去。可今日,明知自己丢了天大的脸面,又听见有人不住地在自己的耳边说话,萧辰铭只觉得是一阵厌烦。
重重地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萧辰铭的面色已经铁青,带着冷冷的晦暗色,“顾太傅,就算你是本王的外公,可本王也不是你能够随意教训的。”
顾太傅的面色暗了暗,“微臣怎么敢教训王爷。也不过尽为人臣子的本分罢了。”
有多少年没有像现在这样正经地坐在一起过了。
自从这个外孙出了上书房后,再坐在一处的时候,也都是文人荟萃,高朋满座之时。
只是那个时候,他多是偏安一隅,看书下棋谈天。可是二皇子,在草草见了礼后,便是寻那些出众的士子说话去了。他还总觉得年轻人就该寻年轻人说话。原来,那个时候这一切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征兆了。
二皇子自幼便喜欢读书,善音律。他身为皇帝近臣,心知早年皇上对大皇子,如今太子的看重。只要大皇子不出错,二皇子上位的可能性为零。这样的情形下,他也曾在心中不知多少庆幸二皇子对皇位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心思。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一直都是自己想错了。
萧辰铭的面色很是不好看,冷笑呵呵了两声,却又不说话。一看就知,怕是没有将方才他所说的一切都放在心里。
顾太傅看在了眼中,眸光倏然黯淡,只觉得这马车里的空气实在是叫人觉得憋闷的很,忽然是扬声道,“停车!”
赶车人听见了里头的吩咐,马车渐渐地停了下来。一个脑袋凑到了车窗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王爷?”
“怎么,你是耳聋了吗!”萧辰铭面色很是不渝,像是赌气一般的,说道,“还不快请顾太傅下车!”
顾太傅起身的动作一顿,而后便是若无其事地站起了身来,打开了车门。
方是下了车,就听见了车里高声催促马车离开的声音。不一会儿,马车从他的身边‘哒哒’地路过。马车外一路跟着的萧辰铭身边的太监则是一脸陪笑着对他行了礼,而后便是迅速地跟上去了。
就好像是后面有人在追赶一般,马车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的路口了。
顾太傅只觉得心口一阵难受。
府上的马车一路跟着,见老爷下了王府的车,车夫连忙赶车上前,请老爷上座。
等坐在了属于自己府上的并没有多少华丽装饰的马车上,顾太傅才是觉得自己这一颗年迈风霜的心,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马车慢悠悠地走在了集市之中,叫卖声此起彼伏,传入了顾太傅的耳中,只觉得是难得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