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在身体上不是一个有着宽厚肩膀的父亲,但是他用他的心为一家人撑起了一个宽广的海湾,让一家人即使处在大明朝权利的中心依然过得犹如普通人家一样安宁快乐。但是今天这位朱厚照敬佩的父亲,正虚弱的躺在龙榻之上,生死不知。
薛己正在将先前施的针收回来,那针一针又一针陷在肉里,朱厚照越看越不忍心,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父亲,照儿回来了。”朱厚照执起朱佑樘的手,但是一向笑眯眯等着自己的父亲,这一次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殿下,皇上一定会好起来的。”现在还守在朱佑樘面前的也只有蒋琮了,现在张氏相信的也只有他。但是张氏相信他,朱厚照却不一定相信,他直接将刀拔/出/来,指着蒋琮道:“你们狼狈为奸一起下的一手好棋,只是不知蒋公公对现在的局面还满意吗?”
这下子蒋琮却无话可说了,即使辩称自己完全不知情朱厚照是一定不会相信的。“小人有罪,只是还望殿下看在皇上无人伺候的情况下,暂时饶过小人,小人一定将功折罪。”蒋琮一边说一边哭的像个小孩子似的,看的朱厚照也皱起了眉头。
虽然对蒋琮有怨言,但是朱厚照也知道这件事不关蒋琮的事,否则就不是单单朱佑樘中毒这么简单的事儿了,恐怕整个京城已经是朱晖老贼的囊中之物了。他拿刀指着蒋琮不过是发泄对宦官的不满,而不是针对蒋琮的。
看蒋琮在那里哭哭啼啼的,朱厚照一下子将刀收进了刀鞘,厉声说道:“爹爹活着还好说话,要是爹爹死了,你的徒子徒孙,干儿子干孙子们就都给爹爹陪葬吧!”说完再也不看跪在那里的蒋琮甩帘出去了。
张氏坐下跪的都是阁老,尚书,布堂这一类的人物。往常他们来到乾清宫多是有椅子做的,即使是没有椅子,也可以站着,但是今天他们就只能跪着了。
要想叛乱,即使是朱晖本来就是元帅,手上拿着军符,但是五六千军队就这么调动了,地上的这些人真的就不知道。杜若在城外拦截的京营调令,真的只是朱晖一个人矫诏?在地上的这些大人们,这些或是平时拼命歌功颂德,或是以清高自诩的大人们,难道心里就没有浑水摸鱼的一点贪恋。要是他们是清白的,他朱厚照真的就是一直没有脑子的笨蛋了。
也不管他们,朱厚照让霁月给刘健搬了一个椅子过来,顺便给马璁赐了座,其他人依然跪着。就坐在这里朱厚照开始发号施令。先是给了杜若京营的兵符,让他带人将京营里还在留守的非朱晖一系的军队掉过来。又给马璁写了圣旨,让他去城门上控制被压起来的朱晖安排的人。
这边又给了高凤令牌让他暂领锦衣卫,去查处宫中的何鼎一派余孽和这次参与了毒害朱佑樘一案的宫人。各人得令而去,各自带走了可靠的人,一会儿地上剩下的大臣不是那些心里有鬼的就是一向只做孤臣的孤介之人。
那些心中坦荡的大臣还好,不过是多跪了些时候,跪的腿疼了,仍然在那里该发呆的发呆,该叹气还在那里叹气。但是那些心里有鬼的跪在那里,胆子大的,还心存侥幸的,仍然脊背挺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那些胆子小的已经跪的像筛糠似的,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流。
现在剿灭叛军才是急事,朱厚照一道一道命令的发出,就是不去管这些人,任由他们在那里着急。有年老的身体虚弱的跪不住倒了,自有宫人将他们抬起来扔到一边。
到了黎明时候,才看见一身盔甲浴血的杜若从乾清宫的大门走进来,单膝跪下禀报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如今申王府申王已经自缢身亡,申王府三百五十三名人口已经捉拿在案。长宁伯府烧死家人无数,活口一百七十七人也捉拿在案。至于保国公府,火势太大,人口至今不可清算。”
听见了这一番话,还能忍受的不少人直接就晕过去了。偌大一个长宁伯府如今只剩下一百多名人口,而历经几代帝王的保国公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如今兵败如山倒,这些带头的已经都被解决掉了,那么离太子清算自己还晚吗。当下就有人哭着要招认,刘瑾默默将人带了下去。
以前一直觉得这个太子,智谋仁厚有余,魄力不足。现在看来哪里是这样,就单单看今晚的表现,有勇有谋,果断处理,哪里是自己印象中那个连奴才都舍不得责罚的太子。众人当下悔之不迭,只是大错已经铸下,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