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生活简单而充实,许娇容名为姐姐,实际上如母亲般将许仙抚养长大,哪怕他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是像孩子一样宠爱着。李公甫善良宽厚,性情朴实,对许仙而言也是如父如兄的长辈。这一家人的生活一直都是如此的和睦温馨,令人羡煞。无论是两世为人都是孤儿的莫延,还是家庭渐渐冷漠地仅仅像个居住地的微生茉,都十分贪恋这种温暖。
药铺学徒的工作,莫延一醒来就给辞了。不过他也不需要微生茉盗库银来开药铺。这个时代仙凡妖魔,既有白素贞这样的千年蛇妖,也有法海这样的得道高人,天地灵气充溢,山野间许多药草都富有灵气,并不像本体世界那样只有一点微弱的治病疗伤的作用。莫延根据魔药的熬制方法试验了许多药草,配出了数种有解毒、补血、生骨这样的药丸,有着魔药立竿见影的功效,在这个时代简直堪称神药了。许娇容和李公甫都清楚许仙的水平,自不相信以他这样的一个药铺学徒就能发明出神药来。莫延便谎称是得了白素贞祖传的配方,微生茉自然配合。倒是李公甫夫妻被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拉着莫延的手好一阵耳提面命,嘱咐他今后务必要好生对待自家娘子,决不可忘恩负义。还说若是辜负了弟妹这一番深情厚谊,便再也不认他这个弟弟了云云。念得莫延好生头疼,微生茉倒看得很欢乐,捂着嘴像个小狐狸似的偷偷笑。
新药从被人们接受到认可到追逐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毕竟药效是肉眼就能看得见的。人们口耳相传,渐渐的从京师到北漠,都流传着几种神药的名字,许仙的“神医”之名也广为流传,开始有人不远万里前来求医。莫延还费了些手段摆脱来自官府和江湖匪类的麻烦。当然,在街坊邻居亲戚朋友这些“知情人”眼中,莫延的娘子“白素贞”才是真正的神医,故而看着莫延的眼神常常是羡慕的暧昧的嫉妒的,对微生茉却多有讨好。
_……_……_……_……_……_……_……_……_……_……_“噗通”一声,木桶拍到了水面,自井壁处传来沉闷的声响。接着就是咕嘟咕嘟灌水的声音。片刻后,水声停止,灌饱了水的木桶拽着麻绳,使得绳子绷得笔直。
麦芽深吸一口气,攥紧把手,憋着气开始使劲。木制的轱辘嘎吱嘎吱得呻吟起来,缓缓转动着,将水桶一点一点提上来,时不时就能听到水被晃出去的声音。
好不容易打上一桶水,麦芽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耗了大半去。她撑着膝盖休息了一会儿,双手抓着提梁,咬着牙一步一步得提着水桶走回家。到家门口时,桶里的水已经被晃去了一小半,麦芽身上自膝盖以下也都被水打湿了,鞋子和裤脚沾满了泥点。
一路第七次放下水桶休息,麦芽暗暗下定决心,接下来要一口气把水桶提到厨房里,这样一共休息了八次,好数字意味着好兆头。
就在这时,房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打破了。
“您……您说真的?”
麦芽听到她母亲颤抖的声音如此说。愣了一下,顾不得水桶,踮起脚尖跑到父母的卧室窗下,扒着破了个洞的窗纸往里看。
用来给兄长盛药的、家里唯一一只完好的青花瓷大碗如今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母亲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着抓住那个老和尚的袖子,目光中满是哀求绝望之色。父亲沉默的垂头坐在床边,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几十岁。被几个山贼打断左腿的兄长躺在床上,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被子,几乎要在上面抠出个洞来。
麦芽不自禁的抓紧了窗框,劣质的木头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但房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老和尚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闭目合十道:“阿弥陀佛。”
麦芽母亲刘朱氏顿时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软软地滑到地上,怔了片刻后,忽然掩面放声大哭,悲恸不能自已。
麦芽吃惊得张大嘴巴——难道她哥哥的腿……竟是治不好了?那个看起来那么那么厉害,明明长着雪白雪白的胡子,却她村头最高明的猎人还要威风还要强大的老和尚都治不了?那她哥哥……从此以后,不就成了残废?
年幼的麦芽还不知道有一个词叫“绝望”,却已经品尝到了它的滋味。
满嘴都是苦的……苦的让人想哭也哭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父亲身体不好,每到冬天就要喝很苦很苦的药;母亲则裹了小脚,连站都站不长久,更不必说下地干活,最多就是绣些帕子或者打了络子请人带到城里卖了,但最多也就是贴补一二,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家里唯一的壮劳力就是她哥哥刘小虎,前些天爹娘还商量着要给哥哥娶个媳妇儿,可如今他却折了腿……
自己会被爹娘卖掉吧?她昨晚偷听到爹娘的谈话,爹说她留在家里也是跟着他们吃苦受累,不如送到城里张大户家,从此至少吃喝不愁,还能得些银钱给小虎买药吃。她娘抹着泪,低头一语不发,不同意也不反对。
麦芽害怕极了。她不想去张大户家。村东头的阿兰姐姐就是被牙婆张婶卖到张大户家,还没到半年就又送回来了,据说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每一块好皮肉。而且那张大户家一文请大夫治伤的钱都不给,还道死了活该!没几天,阿兰姐姐就咽了气。
_……_……_……_……_……_……_……_……_……_……_法海走出那低矮的房子,默默念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