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是强忍下的不动声色,然而双目之中如繁星的光彩早已经出卖了他。
就如此僵着,半晌,怀陌缓缓转头,看向小黑,嗓音竟至发颤,“真的?”
小黑双目沉静,郑重点头,“千真万确。”
怀陌得到小黑保证,眼中光彩迅速敛下,转而,眼底一抹暗色,他仰头,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
在场宾客注意力都在他的酒杯之上,却不见他垂落的左手,在袖中猛然施了内力。
酒入口中,左肩伤口顿时崩裂。
“砰!”
酒杯忽然碎地,嘈杂的场面乍然凝下,众人大惊,却见原本豪爽的新郎忽然踉跄几步,连连后退开去,同手右手紧紧捂住左肩。
众人慌乱里立刻上前去扶,却见怀陌手从左肩拿下,掌心里全是鲜血,众人一慑,凝目望去,只见怀陌身上的大红蟒袍已经浸染了大片殷红。
远处的复泽薄秦一见事态不对,慌忙上前,排开众人,见怀陌伤口裂开,两人迅速交换了个眼色。
复泽对众人道,“春.宵一刻,诸位大人该放过新郎了。薄秦,你送新郎入洞房去,诸位继续,玩得尽兴。”
复泽、薄秦虽是内侍,然而地位不同一般,更何况,如今皇上瑾妃已走,太子没来、虞王没来,只有不受盛宠的景王在场,复泽薄秦便几乎等同于场面里地位最高之人。两人既然已经发话,众人自是不敢忤逆,虽然疑惑怀陌为何会受伤,但此刻也是连目光也不敢乱瞟。
复泽话落,原本灌酒灌得疯的几人便开始互灌了,场面又恢复了表面上的欢腾。只有景王在角落里自酌着酒,眼风瞥过由两人搀扶着离去的怀陌。
薄秦与小黑两人一人一边扶着怀陌快步离开,就要往主院去,怀陌却阻止,哑声道,“不行,新房见血,不祥。送我去书房。”
薄秦小黑相视一眼,也以为然,便点点头,转而换了方向。
将怀陌放在书房榻上,薄秦为怀陌把了脉,眉头顿拧,冷声问小黑,“丞相大人受我一掌,身受重伤,我让你回来便立刻为他煎的药,你可有煎?”
怀陌手捂胸口,“公公不必责怪小黑,今日忙乱,又是酒又是药的,喝没喝我自己都忘了。”
薄秦亲眼见了今日场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让小黑再去煎药,自己欲为怀陌疗伤,怀陌却阻止他,“不敢有劳公公,怀陌自己调息便可。只是公主那里,今晚怕是过不去了,还请公公代为解释。”
“这是自然,丞相大人放心疗伤,老奴立刻便去,相信公主识大体,必能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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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陌点点头,薄秦刚刚离开,小黑便闪身回到书房。
怀陌一改方才虚弱的样子,坐直身子,淡声命令道,“立刻去找个暗卫,易容成我的样子躺在这里,你守在外面,应付复泽薄秦。”
小黑犹疑,“爷,还是喝了药再……”
怀陌不耐,冷声打断,“出去!”
小黑无奈,只得忍下未说完的劝告,离开。
怀陌立刻脱下大红蟒袍,只见左肩处伤口血肉模糊,鲜血直流,他自己封了周遭几处大穴,血稍微止住,他又随意拿来一张帕子擦去血渍,随手包了包,便不再管,立刻换上一身白袍。
刚刚料理妥当,门外传来敲门声响,他沉声道,“进来。”
进门的两人,便是小黑和“新郎”,怀陌看了看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点了点头,眨眼,从窗户离开。
薄秦再回来时,“怀陌”已经躺在床上睡下,小黑守在一旁。
薄秦远远对“怀陌”道,“公主一片心意,原想要亲自过来探望,老奴已经劝住,公主又命老奴送来南诏皇室秘制的金疮药。丞相大人,公主一片心意……”
“放下吧。”
床上,“怀陌”淡声道,声音有些无力,却是他一贯的冷然。
薄秦将药瓶交给小黑,又道,“丞相大人好生将养,老奴现在去大厅与复泽招待宾客,有事大人使小黑来唤老奴便是。”
“嗯。”床上,“怀陌”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西楼。
沉醉坐在花月如房中,花月如紧紧抓着她的手,表情藏也藏不住激动,仿佛生怕她这手一松,沉醉就会真如传言,香消玉殒似的。
沉醉道,“不怕如姐见笑,我如今得罪了厉害的人物,必须要尽快逃出京城,正是用钱之际……”
“我懂,”如姐不待沉醉说完,便爽快道,“你过去两年在西楼攒下的钱我都为你收着,备好了,只等你来拿。”
如姐说完,起身到了内室,不多时出来,手上便拿了个不大却绝对不小的匣子,放到沉醉面前。
沉醉打开,只见满满一个匣子里全是金子,竟是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数目,顿时脸色微变,看向花月如,“如姐,这……太多了。”
花月如微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在西楼两年,你我除了是主雇,更是姐妹,你又信任我,将钱财都放在我这里,我只当你是借给我的,便给你添了点小利息进去。如姐也不是多大方的人,这再多,可就没有了。”
花月如说着,又将匣子合上,上了锁,将钥匙放到沉醉手里,“钱都是小事,只是沉醉,你确定你真的要走吗?你一个弱女子,既然得罪了人,不如就留在这里,这里至少是你的家啊。”
沉醉缓缓摇头,“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得罪那人对我极为熟悉,虽然我易了容,却连你也能一眼认出我来,更何况是他?但若我离开,他熟悉我,他派出去找我的人却未必熟悉,我逃脱的机会反而大。”
花月如顿了顿,抓着沉醉的手,“真的要走吗?你不如就在这里,如姐在这京城也算小有本事,能保护你……”
“不,”沉醉坚定地摇头,“我若留下,反而连累了你。”
沉醉说着,顿了顿,“只是有一事,还需劳烦如姐。”
“你说。”
“我走之后,请如姐帮我去看看我娘,我如今不能见到她,只怕她听信了谣言……如姐对我的恩情,若有朝一日,我能安然回京,必定一一偿还。”
“沉醉……”花月如抓着沉醉的手越紧,“你娘那里我会亲自去,但是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红久一直在一旁安静看着,这时忍不住埋怨,“如姐,你好啰嗦啊,沉醉若是能留自然就留下了,谁还愿意背井离乡去逃命?”
沉醉低斥,“红久!”
花月如笑了笑,“是啊,看我年纪大了,人也唠叨了。”
“如姐别这么说,是红久不懂事,口没遮拦。”
“没关系,既然你执意要走,那我也不留你了。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你和红久两人上路也不安全,我立刻让想想为你安排房间,你歇一晚,明日再走。”花月如说着,往外看了看,看不到花想想,忍不住低骂,“这个想想,让她去沏茶她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指不定哪里偷懒去了!”
花月如话刚刚落,却从门外传来一声娇俏,“如姐莫急,来了。”
花想想为三人上了茶,花月如执起茶杯,对沉醉道,“沉醉、红久,如姐此生最怕离别,明日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与我一场情谊,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如姐以茶代酒,祝沉醉你往后幸福,红久你……保持这么开心就好。”
沉醉眼眶也有些酸,点了点头,跟着端起茶杯。
只是鼻间闻到那缕茶香,沉醉脸色顿时大变。
红久已经咕噜咕噜开始往下喝了。
沉醉一急,劈手就打落红久手中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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