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丫鬟晴霞。
他对屋里丫鬟印象不深,是以想了一会才想起她的名字。
他皱了下眉:“你来干什么?”
晴霞手里拿着一盏油灯,见他醒来,低眉顺眼地站在他几步之外,声音在雷声下小得几乎听不清:“婢子见内室灯芯熄了,便想来给殿下续上。”
严裕躺回去,语无波澜:“不必,下去吧。”
今夜是她和笋芽当值,笋芽早就歪在门框上睡着了,雷打不动。她顿了顿,露出踯躅,“今夜风大,殿下冷不冷?可要婢子再拿一张毯子来?”
严裕这会儿只想一个人待着,觉得她声音很吵,语气便有些不善:“你去侧室看看皇子妃醒了么,若是醒了就来告诉我。”
晴霞欠身应是,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床榻,见他手臂放在额头上,曲着一条腿,明显心烦气闷的模样。她眼神闪了闪,也不知在想什么。
来到侧室门口,晴霞抬手轻敲两下门。
里面很快打开一条细缝,露出双雁的半张脸,“何事?”
她道:“今夜雨大,殿下让婢子来问问王妃睡得可好?”
双雁颔首,“很好,回去吧。”
她不着痕迹地往里面看了看,奈何屋里黑暗,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光景。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蜷成一团,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她说是,旋即关门退了下去。
她是六皇子府建好以后才买进来的丫鬟,彼时只听说六皇子即将大婚,这府邸是为未来的皇子妃准备的。她一开始以为六皇子与未来的皇子妃情投意合,恩爱不移,谁知道两人成亲第一天,六皇子便把皇子妃一个人扔在新房,直至夜深才回来。
这就算了,他们居然还分房睡。
此举震惊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但是她们被管事交代过,谁若是把这事说出去,谁就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大家惊讶归惊讶,但都默默都憋在心里,谁也不敢说,更不敢议论。
隔天一早,皇子妃与六皇子便闹了别扭,起了争执。她们丫鬟暗暗猜测,六皇子必定是不满圣上赐婚,才会大婚没多久就跟皇子妃屡屡不和。
有一回大家憋久了,忍不住在下人房悄悄议论,“你们说这样下去,殿下会不会休了皇子妃?”
绿袄斥她胡说八道,赶紧让她闭嘴。
翠衫却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婚后久不圆房,不仅如此,还分房睡。就算殿下不休妻,也是要纳妾的吧。”
说罢调侃晴霞,“咱们几个数你最好看,你猜会不会是你先被收房?”
晴霞登时烧红了脸,没有回应这句话。
绿袄是真生气了,站起来反驳:“皇子妃生得不比咱们都好看?殿下若看不上她,能看得上咱们?”
翠衫头头是道:“皇子妃不懂得讨殿下欢心,说不定殿下就喜欢乖顺听话的呢?”
就是这么一番言论,深深扎根在晴霞心上。
他不喜欢与她作对的,喜欢乖顺听话的。这些她都可以做到。
*
晴霞回到内室,只能看到严裕在床上躺着,分不清他是不是睡着了。
她壮着胆子上前,刚来到床边,就对上严裕冷漠平静的一双眼。她忙低头,恭敬道:“殿下,皇子妃娘娘已经睡着了。”
严裕心里一阵失望,闭上眼道:“下去吧。”
她还想多留,但是怕引来他的反感,于是行了行礼便退下。
大雨下了半个时辰还未停,窗外风雨交加,吵得人更加睡不着。严裕索性不睡了,披上外袍走到与侧室相通的那扇门,手刚放上去,门就轻轻开了。
原来方才晴霞问过话后,双雁忘了栓门闩,是以他才能轻轻松松就进来。
严裕强压下心中的欢喜,对床边的双雁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双雁原本趴在床头东倒西歪,见他进来,瞌睡虫立马全跑了,见他让自己出去,知道他不会对谢蓁不利,于是一撒腿便跑了出去。
严裕坐在床边,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姑娘,恰好窗外响起一声惊雷,她皱了皱眉头。
严裕脱鞋上床,罩在她身上,把她圈进自己怀里。
谢蓁根本没睡着,外面那么大的声音,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可是她委实困了,是以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进来,还以为是双雁出去又回来,根本没管,哪料到下一刻就被人紧紧缠住了?
她睁大眼,只能看到一个脑袋,惊恐地问:“你是谁?”
严裕在她耳边道:“我。”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这么近的距离显得格外清晰,她耳朵一麻,抬手便要反抗:“你来干什么?你放开我!”
窗外雷声一阵接着一阵,轰轰隆隆,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她力气不大,但是这么挣扎下去也不是办法。严裕四肢都缠住她,心一横道:“我怕打雷。”
谢蓁果真停下了,不可置信地扭头,“你怕打雷?”奈何他凑得太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严裕抿紧薄唇,坚决不会重复第二遍。
她扑哧一笑,笑完之后语气软了很多,“我刚才问你,你不是说不怕么?”
他不说话。
天空劈下一道闪电,将屋里瞬间照亮。床上有两个交叠的人,身形颀长的男人把娇小玲珑的姑娘盖得严严实实,每一个姿势都透着占有。
然后雷声大作,严裕应景地把她搂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