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不是要考的吗?永平公主哪里能让谁当状元谁就当呢?枇杷半点也不信,不屑地哼了一下,十六娘还真是傻。
“你别不信,”王十六娘马上反驳,“你以为能中举只能靠读书吗?其实能不能中并不完全取决于试卷面上的文章。‘通榜’和‘行卷’这些都非常重要,只要永平公主帮淳哥儿推荐延誉,他是必中的!”
什么是‘通榜’,什么是‘行卷’,枇杷一概不知,但她却隐隐明白了这应该是科举的一些□□。再想到永平公主的权势,不由得信了几分。
王淳见枇杷半是疑惑地看向自己,便道:“我朝科举前考生可以将平日所做诗文送至朝廷中的硕学名儒手里行卷,经他们传阅、推荐,加上舆论风评等事先排定选取知名之士,主考官也会提前决定录取的名次高下,这就是通榜,并不完全看试卷所答。”然后他又向十六娘道:“考前我自会将诗文送至当朝名儒手中,以我自己的才学行卷,不需永平公主以势压人,替我造势!”
“你只知道傻读书,却没有想到只要成了永平公主的女婿,什么好前程没有?”
“我的前程你不必管!”
枇杷听着姐弟二人的争吵,觉得他们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南辕北辙,无法调和,于是也不再插言,待到了玉家门前,便下了车与他们告辞。
至于他们回了王家的事,不问即可以猜到,王淳是从小受他的祖父祖母教导长大的,而十六娘则是由梅家王夫人一脉相传。王大人王老夫人一定会很苦恼如何重新教导十六娘懂事。
及至枇杷进了家门,家里人因阿鲁那没有接到她而着急,正要出门寻找,见她回来自然欣喜异常,又听了今天的事情,免不了要感慨一番。
杨夫人道:“虽然本不干淳哥儿的事,但是永平公主少不了要恼了他的,对淳哥儿出仕总归不好。”
枇杷却反对道:“其实没有王淳当机立断将青河送回京城,青河的名声就完了,郡主身份也要没了,甚至永平公主也跟着受到影响,这样说永平公主应该感谢王淳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为人父母者却未必认为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恐怕还是会迁怒淳哥的。”杨夫人又道:“自从王家回了京,十六娘闹出多少事来,论理也确实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三哥却说:“已经十几岁了,恐怕很难改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最接近事实的判断,只能在心中替老大人和老夫人和老夫人叹息。
果然随后求仁堂就传出王十六娘上元节赏灯着凉生病的消息,等她病好后便一直为祖母侍疾,就连王家的族学也不能上了,老夫人特别请了一位女先生单独教导她。
至于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青河郡主,因为脸上擦伤了一块,不能吹风,也开始闭门谢客。想来永平公主一定会在家里严厉地教训她,所以枇杷也没有上门去打扰。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枇杷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六的清晨了,与家人说过话便去歇息了。只是她睡下后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黑甜一觉,而是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又重新看到了田令攸那阴森森的眼睛……
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境让她始终不能沉睡,也许真正面对田令攸时她紧张得没有时间去害怕担心,但到了放松下来时,田令攸的恨意便被她重新记了起来,在梦中重现的那种可怕场景,似乎比与突厥人对敌还甚,毕竟与突厥人对阵时枇杷是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
枇杷从梦中惊醒后坐了起来,她按住有如擂鼓般的心,对自己说:“我为什么要怕田令攸?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这样的人纵使蹿到了高位,但也终将没有好结果!”
她再次躺下,却还是没有立即睡着,脑海里又浮现了王十六娘说王泽与田令攸走得很近的话。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她还是不舒服,似乎有人这样猜想王泽都是一种冒犯,毕竟田令攸是一个小人,而王泽是一个好人!
然后她想到王淳告诉自己,猜测王泽的话不过是十六娘胡说,她又宽慰一些了。不管怎么样她是相信王淳的,那么十六娘一定就是胡说了!
枇杷就这样辗转反侧了半晌,后来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她简单梳洗下走进正屋,就见家里只有周姐姐,见她出来就让人将一直在灶上热着的饭菜端上来,“你昨天累得什么似的,也不吃东西就睡了,现在赶紧吃点吧。”
枇杷果真也饿得很了,就坐下来一面吃一面不由得问:“大家呢?”
周昕噗地一笑,“你当大家要一直在家里过节玩乐呢?过了十五,伯父和守义都上衙去了,伯母也有事出去了。”
“我怎么就都忘记了。”枇杷拍拍脑袋,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在京城过的第一个春节,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这种不必担心突厥人随时会来,不必操心金钱用度,只是无忧无虑地玩乐自然最符合她的年龄和心性,但这种快乐到了最后却又遇到青河与王淳私奔这件大事,将她已经快乐得就要飘扬到天空的心重新打回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