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
黄少菊带着三分醉从酒吧出来,走到自己的豪车旁,突然间扒着车门弯腰就吐。从他口中发出的腥臭的食糜气味,还有呕吐时发出的恶心声音,不但没有把聚在车边拍照的路人吓走,反倒更激起了他们的兴趣。劣质的低像素摄像头发出的闪光,晃得黄少菊刺眼,他吐到一半硬咽回去,站起身来大喊道:“拍你妈啊,一辆破车有什么好拍的?你们做人有没有追求啊?几百万的东西,至于让你们这么兴奋吗?你们这些年轻人,风物长宜放眼量啊,眼界要放宽啊!几百万的车算个屁啊,抢一次银行不就有了?”
路人被黄少菊的醉话逗笑了。
黄少菊用衣袖擦了擦嘴,一个踉跄,一脚踩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他低头沉思了几秒,然后很豁达地选择了无视,扬起竖开的车门,在意中人羡慕的眼神中,踩着湿漉漉、臭烘烘的鞋子迈了进去。
兰博基尼的排气口发出嚣张的轰鸣,先一个倒车,狠狠撞在后面的树上,再往前一拐,又重重地刮擦过路桩,最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朝东瓯市的洲际酒店飞驰而去。
黄少菊睡眼朦胧,脑子仿佛清醒,但又不完全清醒。
功能强劲的跑车,顷刻间飙到了市区内严禁的高速。
黄少菊单手把着方向盘超速前行,一只手又拿出手机,不怕死地低头拨了个号。
等了片刻,那头接通,黄少菊呵呵笑道:“龙厅长,是我啊,少菊。”
龙厅长的声音显得很惊喜道:“少菊啊!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诶,没事就不能找你啊?”黄少菊笑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我爷爷最近老念叨你。”
龙厅长发出一阵爽朗的笑,说道:“老领导现在日理万机,还有空想我吗?”
“哪儿的话,龙叔叔,你可是我爷爷最喜欢的秘书了。”黄少菊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龙叔叔,我现在人在东瓯市,你能给我介绍个靠得住点的人吗?我想办点事情。”
“办什么事啊?非要跑到东瓯市去?”龙厅长呵呵笑着问道。
黄少菊道:“办什么事你就不用多问了,反正我保证不是坏事,我这回是来为民请命的。”
“为民请命?”龙厅长一愣,“你要说别的事,我还真就不管了,你要这么说,我倒非要管管不可。我怎么说也是曲江省政法战线上的领导啊,怎么能坐视底下有冤情?”
“我就知道龙叔叔你思想觉悟高,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黄少菊用调侃的口吻拍着对方的马屁,忽见前方有一辆车横过,猛一踩刹车,车子往前滑了几米,停在了十字路口的正当中。
外边那辆差点跟他撞上的出租车里,司机探出头来,冲着黄少菊破口大骂。
黄少菊抬眼一瞥跟前的红灯,嘴上挂着无所谓的笑,更对那司机的骂声置若罔闻,继续对龙厅长道:“龙叔叔,你是大领导,我这边的小事情就不劳烦您亲自出马了。这样,我就拜托你一件事,你给我找一个你觉得靠得住的人,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给人,帮我带带话。”
龙厅长想了想,犹豫着道:“东瓯市这边的人,我都不太熟,要不这样,我派两个厅里的同志过去,配合一下你的工作。”
“配合工作谈不上,我一无业游民,哪儿能让人民警察配合我啊,我配合你们才对……”黄少菊稳如泰山地坐着开玩笑,压根儿不理会左右穿行的车流。
这时刚才那辆出租车的司机走到他的车门边,看表情貌似非常义愤填膺地敲了敲车窗。
黄少菊扭头瞥了眼,面无表情,却打开车门走下来。
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司机,一言不发。
那司机明显也是欺软怕硬的,见黄少菊不吭声,胆子便大起来,指着黄少菊的鼻子,大喊大叫道:“你特么怎么开的车?眼睛瞎了吗?老子的车灯都给你撞掉了,今天要不是命大,老子就你跟个狗生的死一起了!我艹,你特么还喝酒了是吧?我跟你说,你不要想走了,今天这事情你全责,你还耽误了老子的生意,误工费你也要给我赔过来!”
黄少菊冷眼看着司机,冷不丁抬起腿来,一脚蹬在司机的小腹上。
司机猝不及防,惨叫着被踹飞出去好几米。
黄少菊也不管那人死活,淡淡然坐回车里,发动了车子,继续往前开去。
马路边很快围起了一群人,那司机被伤得不轻,躺在地上,爬都不爬不起来了。
“少菊?你那边怎么了?”龙厅长听到动静,忙问黄少菊道。
黄少菊一脸轻松,笑嘻嘻地回答:“没什么,遇上个碰瓷的,我踢了他一脚,明天赔点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