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兴之默了半天,连这样小的人儿都看得出来赵氏对自己不好,想要学些东西引赵氏的注意,他又怎么能不答应?
苏兴之小时家境善好,跟着一教书先生学过三年,那教书先生本是落地的秀才,对算学情有独钟,苏兴之跟着他算学学的更好,后来再做起布料生意,竟是得心应手,再加上识文断字,为人处事不说圆滑也是精明处处有的,从赵氏生下这小怡香后,生意顺风顺水,他带着她四处走动,又因小怡香粉团团一个小美人儿,长得玲珑乖巧,嘴儿又甜,叔叔伯伯叫的亲热竟得生生夸奖,根本就是苏光之在生意场上的一份融化剂。生意不说十成十的成,竟也有七~八份,其中不泛有这小人儿的一份功劳!
小怡香得了应允,次日便跟着苏兴之开始学字习文,苏兴之暗道:“孩儿有这个心思,学有兴头,不如连着算学也一并教给她,妻子不喜欢这孩子,自己心里清楚,只教她多学些技能,说不得以后她自己四处走动,再大些不妨出嫁到婆家,也有了处世的依傍,这么想着走哪就带着小怡香在身边,紧了时间将所学尽数教给了怡香,没成想这小怡香竟是十目成行,习的字比自己好过不知几倍,左手可写草书,右手可写篆花小楷,一静一动,相得益彰,让苏兴之即兴奋惊讶,又伤心难过!暗道怡香如是男儿,这样天资就是来日得一个状元,探花还不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光阴似箭,九年晃然而过。
苏家布料店已成了苏家布庄,比十五年前大了两三倍,城里东西两街还各开了分店。已是富户的苏兴之从门里出来,身后跟着妻子儿女,转身道:“这次出去,多则三个月,少则两个月必回来,回去吧!”
赵氏笑盈盈道:“老爷要记得妾说的话,一应用居都交给了贵儿,可不要省着,让自己受了委屈!”
苏兴之点头:“贤妻说的是!”转而眼睛看向女儿中的一个穿着粉色百蝶通袖袄子,着一条月白挑线裙儿的人道:“怡香,我走之后,这城中几个店里的账目都要着人对好了!等我回来!”
离着赵氏三步远,一张如面桃花脸儿笑着道:“爹爹已交待了八回,不差这一回,女儿应了就是!”
赵氏听着父女两人说话,低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儿子,轻轻推了一把道:“去,让你爹爹看看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他!”
苏兴之忙低了头,笑着去看喜弟:“弟哥儿,拿来我看!”
喜弟不过七岁,多半长得像娘亲,和苏怡香最像,十分的俊俏,他回头看了赵氏一眼,又转过头来将怀里取出一方叠的方正的白鹿纸张开来递给苏兴之。
苏兴之笑着看了上面的三个大字,正是喜弟的大名,苏修文。看着这几个字,再想起当年怡香小的时候写的那几笔,便没有多说道:“好的很,以后再加把劲儿,苦学些,我儿会有个大好前程!”
喜弟咧嘴笑着转头去看赵氏,赵氏早从苏兴之的眼神里看到黯然,心里一时堵了一会气,等到苏兴之离开,一家人转回屋子。
赵氏对着苏怡香道:“你恁得聪明,将你爹爹哄得着五不着六,将几个店里的账本儿交在你手里,你要这么有用,不等我退了几个店中掌柜,让你做去,可好?”
苏怡香低头道:“娘说的气话,弟弟还小,可着心儿好好寻一个先生教他,过个两年你再看,弟弟是不是比谁都要聪明!”
赵氏被苏怡香软软顶了一句,说的是唯一儿子的事,赵氏说不出一句不是的话来,瞪了一眼道:“你回去吧!我看着你就想生气!”
苏怡香低头应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天上几片白云,眼里说不出的涌出一层雾,嘴角却带着些无奈的笑容。那云一条条的,向前飘着,好似一阵风拂过,就分了岔子,成了两条,一条慢慢飘,一条却被风吹着向前去,转眼就摔了后面的那一条,她眨了眨眼睛,她的心和人就如这飘浮的云,落不到实处,不管是慢了快了,都是独独的一个。
当初自已被亲生的母亲差点溺死在木盆里,要不是父亲心生一丝怜惜,那时怕已是又死过一回。
虽说借了赵氏娘亲的肚子重生,却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可赵氏这份怨气怀了十五年也没出这肚子,可见自己有让她多厌恶。
前世里自己生在权宦世族之家,父亲亦姓苏名国玉,任当朝吏部尚书兼太子太傅,家母于氏,出自京城清贵世家于家,于家在朝为官不在少数,虽没有一个高官在内,中流官宦却遍布京城内外,让人也不可小觑。
家父生有三子一女,大郎苏炳,二郎苏烨,三郎苏正,父亲给自己起名苏香蓉,十五岁上嫁入镇北候世子文珏为妻,一年后,皇上染病之机,三皇子逼宫,祸及苏家,太子被逼一杯鸩酒喝下肚,苏家亦被抄家,男子发配三千里流放,女子没入教坊。
文珏一反一年夫妻情分,将柳太师之女聘为平妻,一心想做齐人之福,她一人势单力薄,眼看着一对新人入了洞房,她无心再与这样背信弃义之人同床共枕,文珏带着柳月茹三日回门之时,她带着自己的贴身丫环蕊莲和奶母龚妈离开了镇北候府,半道上坐在马车里的她直觉得心闷气短,还未曾说话,一口鲜血从口里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