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落入聂无双的手里。
他以一只手臂,稳稳的接住了她冰凉的身体。
长妤却觉得天地都瞬间毁灭。
她的眼前瞬间黑暗,颤抖的抓着那冰凉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一棵稻草。
到了最后,他留给她的,也不过这一截衣袖而已。
有个人跨过了千年的岁月,却最终和她不过这数年时光,而她甚至不知道,他,再也没有来世可以相报。
“长妤……”
聂无双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一线天光再次挤入,慢慢的,长妤终于再次看清楚这个世间。
她以为毁灭的天荒地老,也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
那是她一人的洪荒巨变。
其它的人呢?
她的目光荒芜的扫过,聂无双看着她,是悲哀?是怜悯?八大家族的人站在远处,数十万的兵马汇聚成山,厚厚的箭矢在地下一层又一层。
这天下之大,都与他为敌!
她空荡荡的,看着这天下。
“曾经,他是云晔,他守护这江山千百年,你们将他奉若神祗。现在,他是重云,你们就将他逼到绝境。”
“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举起的利刃是仁义,你们射出的箭羽是天下。可是,这见鬼的仁义!这该死的天下!凭什么?凭什么他要管你们?”
“他不是神,是人,和你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他会开心,会难过,受了伤也会痛,他不说,是因为他能忍。他可以一声不吭的将所有吞下,只不过是因为,你们所谓的魔心底有着善。这世间他最不负的,便是这天下,可是你们……你们,你们!杀啊,不是还没杀尽吗?我还在这里,我谢长妤还在这里!”
她状若疯魔,一头的发在风中长舞,一身的白衣满是鲜血。
聂无双上前一步,声音低哑:“长妤……”
长妤却再也听不到声音,这世间,她除了重云,她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声音。
她突然转身,然后冲向了高台!
聂无双大惊,飞快的往前,但是现在的长妤又哪里是聂无双能够追得到的?
他以为会她会跟着他跳下去,但是她最终到达高处,却停了下来。
聂无双不敢再向前,害怕这一刺激下,她就会跳下去,于是只能轻声沙哑道:“长妤,重云将你推下来,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长妤却死死的抓住那片衣服,空荡荡的扫视着所有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千万里的人间烟火,都瞬间失去了颜色。
数不尽的人马站着,只看到那高台上的女子仿佛要乘风而去,刚才的那一幕或许太悲壮,他们现在一句话也不敢相扰。
所有人都听过他们两人的故事。
那个男子,曾为她建了一座城,曾为他抬手杀了万人,也曾为她,长跪长门,一步步求得她一线生机……
即使现在,他选择自己去死,就是为了让她活下去。
长妤痛到极致,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她愣愣的想。
他都死了,她还活着干什么呢?
是啊,还活着干什么呢?
当年他没有说过奈何桥的相等,那么,现在她就去找他!
长妤看她脸上竟然露出欢喜之意,更是大吓,大声道:“长妤!”
这一声蕴含了所有的力道,以佛家梵音融入,仿佛晨钟暮鼓,一下子将长妤给震醒了起来。
她看着聂无双那惊诧急切的眼。
“长妤……”他声音沙哑着。
长妤木然的摇了摇头,然后猛然转头,绝望的喊道:“云晔!云晔!你怎么忍心,你留下我一个人又什么意思?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你为我做那么多干什么?你让我爱上你干什么?为何让我,除了你,再也不见这日和月,再也不见这星与光,再也不见这天和地!”
聂无双飞快的掠过去,他知道,她恐怕再不会留恋这人世了!
长妤眼看就要跌进下面的百丈深海。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呼喊传来!
“娘亲!”
千万人之中,那个声音那么的小,却又那么的大,那么的年轻,又那么的苍老。
不离小小的身子在千万人中狂奔,在鲜血和尸体中狂奔,在绝望和希望中狂奔。
她跌倒,又站起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她大声喊道:“娘亲!娘亲!”
长妤停了下来。
不离,不离。
这是她和重云的孩子啊,当初说的此生不离!现在又在哪里!
云晔,告诉我,你说好的承诺在哪里!你告诉我!
“娘亲!娘亲!”
长妤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道,眼前一黑,鲜血顿时从口中喷了出来。
然后,她倒了下去。
聂无双猛地往前扑,在最后的那一刻,抓住了她。
一瞬间,他似乎也想放手,但是却死死的抓住她,忍下了一瞬间的泪意。
长妤。
长妤。
长妤。
只得这三声罢了。
——
风呼啦啦的吹着窗户,一扇扇的发出闷响,青黛慢慢的走过去,依次将窗户给关上,然后转身,走到宫殿外面的帘幕下,便听见老童子无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她不醒来……这是心魔……吃药也没什么效果……到底是什么样子也得看她能不能迈出这个坎……没办法……哎。”
青黛从帘幕的缝隙下往外面看去,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女子,还有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她家公子聂无双,一个是大燕那边来的神医秦家的后人,老童子。但是现在,这两人均是面露愁容,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自从那日云晔落海之后,长妤便陷入了彻底的沉睡之中,药石无医,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月,几乎就是拿着人参吊着命,整个人脸色苍白到泛着淡淡的青。
云晔死去,灵军之力也跟随着彻底的烟消云散,这般玉石俱焚,却给整个世间带来平静,然而,死去的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聂无双在里面呆着,揉了揉眉头,道:“秦大夫你路途奔波,也是许久没有休息过了。在下给你安排了住宿之地,你先去休息如何?”
老童子看了长妤一眼,然后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好。”
聂无双送走老童子,然后便站在门外,看着外面那被阳光点点照亮的世间。
在光明的对面是什么呢?
总会有人,站在阴影下。
忽然之间,他突然觉得寒冷,想着那遥遥的余生,却不知道对于昏迷过去的她而言,会是如何的漫长。
回首过去那段岁月,恍惚竟然如同做梦一样,一点东西也抓不住。
青黛站在他后面,想要安慰他,但是一开口,才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堵塞在那里:“公子……”
聂无双转过头,脸上仍然是轻松的模样:“何事?”
青黛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泪来,但是却最终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使劲摇了摇头,艰难道:“阳光真好。”
聂无双点了点头,叹息般的道:“是啊,真好。”
青黛的目光落到他的发后,他的公子啊,为何,你竟然有了白发?
两人站在那里,而在走廊那头,一个小小的身影,却慢慢的转了过来。
那个小女孩身量尚小,却端着一个大盆子,盆子里面装着水。
却是不离。
不离费力的将盆子端到屋子里,然后放下,接着用棉帕绞了,然后站了起来,软软糯糯的道:“娘亲,洗洗啦。”
青黛在后面看得心酸和感动,这些日子,都是不离在给她清洗,每日用碧海月茶泡水,然后来给她擦脸和身体,这般小,却有种奇异的令人震撼的力量。
她将长妤的脸擦完,然后慢慢的去擦长妤的手指,继续道:“娘亲,外面的太阳好好,何叔叔从那边拿来了好多盆碧海月茶,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离每天给它浇水,可是它还是有些枯萎,现在还没开花。娘亲,你告诉不离怎么种吧。”
“啊,忘了告诉娘亲,娘亲,不离养了一只小狐狸,白白的,好胖啊。娘亲不胖,不离也不胖,不胖才好看,所以,小狐狸也不能胖。所以,不离将桂花糕锁在了柜子里。可是娘亲不醒来,否则娘亲可以去看看那只小狐狸哒,很可爱,像不离那样的可爱。”
“哦,忘了告诉娘亲,不离给你编了好多好多的花环,可是,花都干了,不过,不离会再去编的啦,不离编的花环很漂亮。嗯,虽然没有娘亲好看,但是,和不离也差不了多少。”
……
她慢慢的说着,声音甜甜的,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几乎和云晔一模一样,可以映下满天的星辰。而那双眼中,她始终相信,她的娘亲,会听到这些话,她马上就可以醒来了。
大抵因为年轻,所以那颗心依旧是鲜活的,依旧有着这世间最为清澈的信仰。
娘亲,你一定能醒来。
青黛倚在那边看着,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眼睛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滑过去,不离每日都陪在长妤身边,一声声软软糯糯的和长妤讲着她所遇到的一切事情,外面的什么花又开啦,今天天气怎么样啦,她的那只小狐狸又长胖偷吃东西啦,给她讲一切的经历,一切的欢喜,像是最普通的小孩对着自己的母亲的倾诉。
而有的时候,阳光舒服而不晒人,不离就会推着长妤到外面晒太阳,然后靠在她的身边叫着“娘亲”。
聂无双和青黛有时候会远远的看着,青黛轻轻的道:“不离这个孩子,哎……”
在经受这般的大变之后,依然可以如此,真的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
只有聂无双站在那里,心里默默的知晓这个孩子,在看起来似乎可以温暖一切的光明之下,却是和云晔相同的偏激和孤注一掷,在她的世界,被她包裹的他倾心以待,在她之外的她太过无情,只是不知道,这份无情和偏激,可以到达什么程度而已。
而聂无双也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事情,天下经此大变,大夏一带损失尤为惨重,从边界以南开始,简直又要不知道整顿多久,预计十年休养生息才能勉强恢复。
现在,由大燕,大夏,北夷,八大家族四分天下,大燕由何足道主持,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国君,其实说来也奇怪,云晔入魔之后,三国均派了人来,虽然北夷士兵很少,由赫连极出面,但是毕竟是来了。但是对于兵力很强的大燕,却无一兵一马。或许,无论云晔到底是何等面目,在他们的心底,他都是他们大燕唯一的帝王。
但是现在,在看似平静下,八大家族却开始蠢蠢欲动。
权利是用来扩张的。
八大家族已经全部出世,云晔死去后,便再也没有制约他们的力量,而原先他们不过占据了大夏和大燕边境上比较贫瘠的土地,后来因为灵军肆掠,他们那处,几乎算是一片狼藉,而在聂无尘的操持下,这些人开始团结起来,渐渐的开始有了动作。
聂无双有时候也会觉得讽刺,他本来是聂家的人,当初他身为家主的时候,并没有让聂家搀和进来,但是现在,聂无尘在,他一个小辈便显得无足轻重,而且聂无尘比聂人风更加的神秘,了解很多他都不知道的东西,竟然在大燕没有动静的情况下,隐隐约约有压过天下大军的势头。
天下,天下有什么用处?云晔为了这天下和灵军玉石俱焚,但是那般隐忍这天下人又知道几何?现在不过短短两三个月,似乎“重云”或者“云晔”这两个字便彻底的消散了。
从来四人,最是健忘。
只是有些人,却愿意永远沉溺在那份痛里面,就是为了不忘。
入得夏来,草木繁盛,长妤依旧没醒,而不离却站到了他面前,对着他道:“聂叔叔,不离想带娘亲会家里看看。”
聂无双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虽然才三四岁的模样,但是却有了七八分云晔的样子,尤其是眼睛,那种惊心动魄刻下来的弧度,斜斜一瞥,竟然是一种超逸的英气,嘴唇却是像极了长妤的,鼻子也像,小巧玲珑宛如蓝天美玉所雕刻一般,有种难辨雌雄的美来。
真是不知道,这小姑娘长大后,会成为云晔,还是重云。
聂无双看着她这般样子,倒是点了点头:“好,我也要去边境一道,就将你们送回大燕。”
或许,大燕那片承载了长妤和云晔两个人太多欢喜的地方,会让她再次睁开眼。
这个世间,她还有很多人。
当初不离的到来阻止了她去寻死,说明她心底,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的。
整理好之后,聂无双便带着长妤和不离一起启程,启程的时候凌天也跟着来,这个小少年一向心高气傲,但是见到不离,反倒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低声下气之感,或许是因为那年纪虽小但是已经太过锋芒毕露到不似凡人的脸,或许,也因为她那酷似云晔的相貌,让凌天心生敬畏。
凌天站在那里送别,对着他们道:“太傅慢行,不离妹妹慢行。”
云不离微微垂下了眼眸,但是嘴角却是冷漠的一勾,那种讽刺和冷意,却是和云晔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笑说都没发现,聂无双其实知道不离心里是怨恨着他们的,当即也没多说,只是又嘱咐了凌天一些话,方才随着离开。
聂无双察觉到八大家族在蠢蠢欲动,所以先提前一步想去看看,以免做好准备。
而车马快速前行,不过一个月,便到了边境,一行人立马乔装打扮,这个时候局势微妙,虽然当初他们有过合作,但是一旦最大的危险解除,那么,他们就是敌人。
扮作商户,他们越过大夏的边境,然后朝着八大家族的地盘前进。
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七日之后,他们一行人便来到了八大家族和大燕的边境,因为下了大雨,天又黑,所以一行人便在当地的小镇上歇了下来。
聂无双一人住在隔壁,长妤和不离住在一间屋子。
大雨瓢泼似的下着,像是要冲刷尽一切,聂无双躺在床上,虽然闭目,但是他灵绝很是敏锐,几乎整个客栈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了他的耳朵,而他也在浅浅淡淡的听着隔壁屋子那平静的呼吸声。
但是渐渐的,他似乎觉得那雨声仿佛越来越大了,哗啦啦的,像是所有的雨都朝着耳朵里面灌,接着,仿佛身体里的每个毛孔都在被不断的挤压出水来。
他渐渐的感觉到不对,这般情况,倒像是走火入魔,但是他练功何曾走火入魔过,于是他强撑着着站了起来,然后去喊人,但是整个客栈似乎都陷入了死寂中,所有人的耳朵都被这雨声给遮住了。
他知道,这次恐怕在阴沟里翻船了,于是推开门,所幸床上躺着的长妤和不离还是安全的。
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有彻底的松下去,突然之间,眼前一亮,整个客栈仿佛被火烧了一样灼热的燃烧起来。
聂无双立马挡在了床前。
而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这个人的武功远在自己身上,否则自己刚才不会无法发现他。
而人影已经站在了门前,接着,那半开的门大开,露出整个人的形容来,不是聂无尘又是谁?
聂无双立马双眼戒备。
聂无尘却看着她笑了笑,目光落到他后面躺着的一对母女身上,道:“无双,将她们交给我。”
聂无双冷冷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你的居心,我一直没有看透。本以为,你会是好人,但是现在看来,血液里还是聂家那种执念和疯狂,为所谓的权势而神魂颠倒。”
聂无尘冷冷的笑了笑,道:“好人?你看云晔是好人吧,可是他死了连个尸骨都找不到?而这个世间,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呢?无双,你本来就是聂家的人,聂家一统天下之日,便也是你登上最高位的时候,何苦如此呢?”
聂无双道:“这些日子的天下横流你还没看到吗?这天下受了如此多的苦难,难道还要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想法不过是看这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能有一个太平盛世让他们生老病死。”
聂无尘微微凝神的看着他,然后开口慢慢的诱惑道:“无双,你既然熟读史书,就应该知道,这历史上最繁盛的时代,是大周,那个统一了三国的国家。而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可以充分去实现你的理想。当天下一统之后,你可以让所有的百姓都在你的带领下走下太平盛世。这个世间,不破不立,没有战火的硝烟哪里又有天下的太平?若是想要建立一个理想的国度,那么,又何须分什么三国呢?”
耳边雨声轰隆隆,一点点像是雷声一般响在耳边,他觉得心神不灵,恍惚之间竟然从他的话语中看到了以后那般繁盛的景象。正当他陷入某种情景不可自拔的时候,却见聂无尘的脚步微微一动,他猛地清醒过来,刚才,他的话语几乎又蛊惑了自己,他顿时一闪,再次挡在他前行的道路上。
聂无尘的眼神微冷,轻轻的嗤了一声:“不听话的小家伙。”
聂无双只是提起所有的心神戒备的看着他。
自己现在,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全。
聂无尘冷笑道:“真是愚蠢。你可知,我等了这么久,难道会被你这个小家伙给阻止?真是可笑。云晔都已经死了,便该是我们风光的时候,蛰伏这么久,我一步步等待着云晔去死,就是等着这么一天。”
聂无双听到那“等待着云晔去死”一句话时,分外心惊,不由颤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聂无尘道:“做了什么?你可知云晔留下我们八大家族做什么?不过是因为只有集齐八大家族的血才能得到那三滴麒麟血罢了,我虽然帮他得到了麒麟血,但是你可知道,麒麟血之际,就是云晔灭亡之时。你以为聂家的那些祖传的东西是谁留下的?那是我啊,因为我知道,云晔会为了那长妤做一切的事情,所以,我便悄悄的给聂家留下了她才是云晔的克星的话,而且为了阻挠,还在云晔帮长妤转世之时,在你和她身上种下了双生蛊。而后,我又悄悄的去给周家传递灵军的消息,就是为了让他去揭露,然后尽快的逼出所有来。你看,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我想象的那方面去,虽然我实在佩服云晔,这些事情除了他之外天下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完成,但是,我焉能不佩服自己?现在,云晔死了,灵军灭了,这天下,不就该在我们手里吗?”
他言辞间洋洋得意,掩盖不住的刚愎自用。他隐忍这么多年,为了不让云晔起疑心,一直在装作俯首帖耳的模样,但是直到此刻,面对一个小小的聂无双,他觉得自己这般的“丰功伟绩”若是无人知道,那也是一生憾事,便忍不住对着聂无双吐露。
他说完,看着聂无双那一眼惊愕的样,心中暗想这小子还是太嫩,论心机简直就不在一个调上,他目光生冷下来:“让开。”
“不让。”聂无双慢慢的提气。
“哼。”聂无尘一声冷哼,纵横而下,瞬间出手。
但是聂无双却早就在准备,在感觉到对面飞快袭来的杀气的时候,他却一个虚招,看似在向前,然而却借着这一个力道然后往后,然后一把携起长妤和不离,然后以自己的后背为撞,“砰”的一声,身后的窗户被彻底的撞破,瓢泼似的大雨瞬间哗啦啦的浇了一身。
聂无尘看着他这个样子,淡淡的道:“不自量力。”
他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聂无双,聂无双只觉得周身很冷,侧目一看,却见他们都被包围了,周围的大雨中,早就密布着许许多多的人,聂无双心下一紧,便是一个聂无尘,他都是比不过,更何况现在还有其他人。
大雨浇下来,他只能努力的去将两人护着。
他脑海里还在叮咚作响,有什么声音滔滔不绝的传来,而在这个时候,聂无尘瞬间扑了过来。
聂无尘道:“再说一句,我只给你这个机会。”
聂无双微微一笑:“来吧。”
聂无尘眼睛微微一闪,然后手一挥,立马所有人都扑了上来。
聂无双立马将自己的所有精神提高到最高处,一瞬间,横扫而来。聂无尘看着他在所有人之中做那困兽之斗,顿时眼神一瞟,然后伺机而动,趁着他护着长妤之际,顿时袭击而去,一个虚招要去杀死长妤,而后却猛地一转,一把抓住了不离。
聂无尘眼里有着锋利的光——你只能救一个。
聂无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是这个时候,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保护一人,他的手顿时一松,然后让不离从自己的怀里被夺走,然后一咬牙,趁着这个机会瞬间一剑横隔,然后在所有人都被逼得后退一步,翻身跃上旁边的马匹,接着,在大雨中疾驰而去。
聂无尘看着,却再也不追,他要的,原本就是这个有着云晔血脉的小孩子罢了,虽然那附着在她身上的那种力量已经彻底没有,但是身为云晔的女儿,他相信,肯定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何足道等人乖乖奉上自己的疆土。
聂无双带着长妤一路纵横,然后来到了大燕的边城。
那个守城的将领一看,疾奔的来人,便在城墙上吼着:“谁?!”
聂无双抬起头道:“在下聂无双,有事想要见秦将军一面!”
上面的人一听“聂无双”三个字,当即脸上便露出尊崇的喜色,而后立马叫人打开了门,让聂无双进入。
秦笙在听到消息后也立马迎了出来,
秦笙一见聂无双,脸上的喜色还没有堆起来,便看见了在他怀里的少女,问道:“怎么了?”
聂无双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秦笙立马将两人带入府内,自从云晔将大燕之事交给他们之后,何足道便守在晋城,而他,就带着妻儿守在这边城,护着这大燕天下。
周蕙也迎了出来,立马让人去准备热水,然后又自己去帮长妤清理身子,然后才将昏迷的她放在了床上,看着床上那脸色白的泛青的女子,心里一阵痛惜。
而在前面,聂无双却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秦笙,道:“他们这般做,恐怕是想要先对大燕动手,你们切注意些。不离暂时没有危险,在这个状况下,我只有先把她舍下。你们将长妤保护好,我去将不离救出来。”
秦笙犹豫道:“他们将不离带走,肯定是极其防备的。你此去难道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定还会将自己陷入险境。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为人父之后,他也并非当初不顾一切的世子秦笙了,做什么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因为知道不仅仅是自己了。
聂无双道:“便是这次是陷阱,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若是真拿不离来对付你们,你们还有能力去牺牲一个小女孩吗?”
秦笙默默不语。
当初,当云晔成魔,带领千万灵军踏破山河而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出手,何足道拦着他,两个人像是困兽一样,听着前方传来的各种各样的消息,杀戮,死亡,围攻,堕海,那些惨烈奔涌而来,他们瑟瑟发抖,但是却没有办法。
在天下和那人之间,身为臣子,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