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陈景枫是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才接到宫树的电话。说是宫茗发烧来了医院,他腾不开身,就拜托陈景枫好好照顾妹妹。陈景枫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宫树就放心的挂了手机。打小陈景枫对宫茗的事就十分上心,甚至比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要像个亲人,宫树把妹妹交给她自然是十分安心的。
挂断电话后,陈景枫捏着手机,想了想,便给宫茗打了电话。没人接,于是根据宫树说的大概时间推算了一下宫茗的位置,便朝着急诊科那边走。
果然,遇到了宫茗,并把她接回家。
难得今天不用加班,按时下班的陈景枫自然是有很多时间去照顾宫茗。将人扛到了床上,陈景枫把衣架子搬过来,又用衣架挂起吊瓶,安置好了建议的输液场所,便赶紧的取了棉签酒精过来。把宫茗身上的衣服剥掉,哄着昏昏沉沉的病人躺在床上,陈景枫从被窝里抓出宫茗的手,用酒精帮她消了毒。
将吊瓶的输液管扎好,陈景枫调节了一下速度,弹掉针孔里的空气。便一手摁在宫茗白皙的手背上,一手拿着婴儿用的针头,扎进了宫茗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里。
固定好针管,陈景枫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闭目的少女,伸手拨开她散乱的额发,低声道,“茗儿,手不要乱动,我现在去买菜做饭,要是不舒服你就喊我知道嘛?”
宫茗难耐的偏了脑袋,闭着眼睛没有回话。陈景枫摸着她的面颊,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
准备好晚饭之后,霓虹灯已经点燃了整座城市。因着宫茗是在病中,陈景枫做了清淡的米粥还配着其他的小菜,端到了碗里。
输液的针头已经拔掉了,只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个青黑色的针孔。陈景枫端着东西放在一旁的矮柜上,扶着宫茗坐了起来。
刚输了液,宫茗的精神看起来比一开始好了一点。陈景枫伸手,探探她的额头,确定烧退了一点,也就放下心来。她看着宫茗苍白的小脸,柔声道,“能自己喝粥吗?”
宫茗点点头,很是乖巧。
陈景枫见状,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我喂你吧。”说着,抬起一旁的瓷碗,提起白瓷小勺舀了一勺慢慢的小米粥,递到唇边吹凉,放到了宫茗的唇上,“张嘴,啊~”
小嘴微张,陈景枫见状把粥慢慢给她送了进去。
一勺一勺的喂着这个生病的孩子,陈景枫惯来就是这么的温柔软心肠。
一边喂着她吃东西,陈景枫一边说道,“等会去洗个澡,衣服先穿我的,明天早上不要太早起来,明天的课也请了,等下午我下班之后再送你过去。”
“你明天好好休息,别担心学习的事了,知道了吗?”
“嗯。”宫茗点点头,干燥的唇瓣沾着水润的米粒,总算是有了点光泽。
“对了,你有参洛的手机号吗?把手机号给我一下,等会我打个电话给她,让她帮你递请假条吧。”
“好。”
两人只说了这寥寥数语,便安静的吃着东西。喂着宫茗吃了药之后,陈景枫便将一次性内裤以及自己的长袖睡衣取出来,帮宫茗放在浴室里。又帮她放了热水,这才把人扶到浴室里,让她自己洗澡。
趁着宫茗洗澡的时候,陈景枫问了宫茗要手机,给参洛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怎么的,拜托完人家之后,陈景枫颇有些不放心的将参洛的号码记在了自己的手机了,又用自己手机给她打了一次。
这一次陈景枫告诉参洛,说宫茗下次再发烧,就直接打电话找她。这样,就不需要在医院等很久了。参洛自然是一口气应承了的。
学校的事情打点好之后,陈景枫给宫家打了个电话报平安,说是宫茗烧退了,又让宫树给宫茗班主任打电话请假,有了双重保证才放心下来。两人在电话里说了几句,陈景枫听得宫树说现在高三真辛苦之类的云云,跟着应了几声,就断了电话。
将应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之后,陈景枫就开始帮宫茗洗衣服,好让宫茗明天能够穿到学校。
晾干衣服,等着烘干后,陈景枫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宫茗在浴室里呆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心下紧张了起来,赶忙跑到浴室门口,重重的敲了几声,“茗儿……茗儿……你洗好了没有,洗好了就快点穿衣服出来,不然会着凉的。”
“茗儿……茗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哐哐的敲着门,显得很紧张。
背对着浴室门口坐在浴缸里的宫茗听得身后的动静,抿紧了唇。眼泪漫过面颊,落在了唇角上,宫茗开口,应了一声,“嗯,我就出来了。”颤抖的声音在极力的维持着平稳,开口的一瞬间,她终于尝到了嘴角苦涩的味道。
抬手,宫茗用手掌拼命的抹掉又湿了面颊的眼泪,哗啦的从水中站起,用毛巾抹掉了泪痕,这才取过一旁的衣物,穿在身上。
宽大的睡衣松松垮垮的裹住了清瘦的身躯,宫茗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里面长发散开,面色苍白,双眼通红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才慢慢转身,推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看着从浴室的蒸腾水汽中安全走出来的少女,就连陈景枫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提起的一颗心是如何的落回了原地。她望着少女长到腰的青丝湿漉漉的披在肩头,再一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跑进浴室,取了一条干净的浴巾盖在了少女的头上,牵着她来到床边帮她擦着发,口中念念叨叨的道,“茗儿,你还发着烧,头发这么披着你会着凉的,以后不要这样子就出来了,来,你先拿着毛巾,我去找吹风筒帮你把头发吹干。”
说着,就把手里的浴巾放在宫茗手里,到一旁拿了吹风筒过来。
干热的风拂过头皮,耳边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宫茗握紧了拳头,低头咬紧了唇。
吹了好一会,头发总算是快干了,陈景枫这才收了手,将东西收拾好。虽然开着空调,可是冬天的房间仍旧很冷,宫茗裸露在外的手背很快就凉了。
陈景枫将她哄进被窝里,坐在床边帮她掖着被子,将宫茗用厚厚的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伸手,握着宫茗冰凉的小手塞进被窝里,“我今晚睡在隔壁,如果有事就叫我,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起来就会好一点了。晚安。”
她摸了摸宫茗的额头,说着站了起来。
可她的动作没有那么顺利,因为起来的一刻,衣角被人拽住。陈景枫看着她从被窝里伸出来的嫩白小手死死的拽着自己的外套,目露疑惑。
“为什么?”床上躺着的小小女孩,咬紧了唇瓣,用那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的望着她。
陈景枫不明所以,顺势坐了下来,伸手握住了宫茗跑出来的小手,“怎么了?”
冰凉的手掌被温热干燥的掌心包裹着,宫茗撑起身子,从被窝里缓缓的坐了起来,她的一手被陈景枫握着,另一手用力的抓紧了被子。苍白的面颊让她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的羸弱,她望着陈景枫,潋滟的眼眸有些倔强的色彩,“为什么?”再一次的,宫茗盯着陈景枫发问。
陈景枫松了手,轻轻的压在她的手背上,目光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靠在床头,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睡衣,很宽松,裹在肩头甚至能在领口处窥探到精致的锁骨。此刻宫茗直直的望着她,长长的发丝落在两颊上,更显得那张稚嫩的脸越发的清丽。
真是长大了啊。陈景枫这么想。
看着那张日渐美丽的里,陈景枫只觉得自己好似看着一朵鲜嫩的花骨朵徐徐开放。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两个月没这么仔细的看着宫茗了,目光复杂的看着宫茗眼底含着的情绪。叹息挂在唇边,却始终没有飘逸出去,“宫茗,你想问什么?”
“呵,我想问什么?”她嗤笑了一声,盯着陈景枫满眼的嘲讽。陈景枫不知道这目光给的是谁,只知道被这么看着,心底好像被扎了一根针一般,入骨的疼。
“呐,其实你是知道的吧,你很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宫茗垂了目光,语气甚为平淡的说道,“你总跟我说宫茗我不需要你,不让我帮你,不让我接触你,只是为了让我离开你对不对?”
陈景枫压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从你发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这么打算的吧,慢慢的远离,等我忘了之后再重新接近我,还一直努力试图遮盖着你其实已经发现的事实,呐,对吧?”宫茗抽了一下鼻子,染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