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秀儿想了想,抬起头问叶棠花道:“叶夫人自中了毒之后,可有什么症状没有?”
叶棠花沉吟片刻,咬唇道:“我并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之后的症状,但母亲近日里的确有些反常,比往常易怒、暴躁……”
想到叶沐氏今天说的话,叶棠花在心底叹气的同时又加上了一条:“还有健忘。”
鲁秀儿点点头,又想了片刻,终于敲定了主意:“错不了的,我知道叶夫人中的毒是什么了。”
“秀儿姑娘知道了?”叶棠花一愣。
鲁秀儿颔首道:“症状相符,也解释得通,这毒我是想出来了,不过若照我的想法,这也许是个误会也说不一定……叶夫人中的毒,可能是源自于茶叶中的朱砂。”
“朱砂?”闻喜姑姑一愣,继而笑了笑,“鲁姑娘,朱砂是没有毒的吧?奴婢记得朱砂还是一味药材呢。”
“姑姑没听说过是药三分毒这一说么?朱砂虽是药材,但用量十分严谨,姑姑见过谁家吃朱砂一钱一钱的吃么?朱砂用对了能治病,用错了也能害命呢!”
“可是并没有听说谁家吃朱砂吃出毛病来的呀?”春水咬了咬下唇,也茫然了起来,她入宫前是商人的女儿,成日里听父母说些家长里短,自认为见识还比较广,然而也没听说过朱砂能使人中毒的啊。
“寻常人家用药都是有分寸的,哪有人为了中毒而吃药的呢?是以没怎么听说过谁家吃朱砂中毒的,但是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你们可知道那寻仙问道的道士么?”鲁秀儿笑道。
雨秋点了点头:“知道的,就是城外白云观里头那些牛鼻子么!”
鲁秀儿点点头:“这些道士常年修炼,有的固然是为了修身养性,延年益寿,还有些是魔怔了的,想要得道成仙,成日价炼些仙丹服用的,是不是?”
百和姑姑想了想,笑道:“但凡修炼的道士,少有不懂炼丹药的,听说练出了金丹,吃了能飞升成仙呢。”
鲁秀儿颔首笑道:“虽则我也不认识什么老道,但我家中街坊里有个做仵作的赵二叔,我爹有时候出门的时候,就烦他家婆娘看着我一会儿,有一次我在赵二叔家玩的时候,官府里来了人,说城外一个什么逍遥观的老观主死了,叫赵二叔去看,我那时没见过死人,兴奋得不得了,非嚷着要去看,赵二叔拗不过我,就带我去了。”
“那老观主难道就是像秀儿姑娘说的,吃了朱砂死的?”雨歌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鲁秀儿笑道:“是,也不算是。那老观主一心想成仙,练了不少丹药,头天晚上偷偷吞服了自己炼的金丹,第二天人就殁了,我还偷偷瞄过一眼,烧的面皮嘴唇紫涨皲裂,可见这金丹多毒,后来听赵二叔跟那官老爷说话,说就是金丹里的丹砂吃坏了人。”
“这朱砂一贯是炼丹用的上品,凡炼金丹没有不放朱砂的,吃了金丹没成仙也就罢了,怎么还会吃坏了人呢?”闻喜姑姑也茫然了。
“我那时候年纪虽小,也知道这个道理,况且上道观里求的平安符上也有朱砂呢,心里觉得朱砂是个好东西,回家的时候就问了赵二叔,结果赵二叔跟我说,朱砂平日里毒性就不小,入药也不过一分左右,多了便要坏事,而这朱砂一旦过了火,那就更成了毒药了,那个老观主就是坏在这上头。”鲁秀儿笑着一一道来。
“原来朱砂竟是不能过火的?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沁心皱眉道。
“姑娘们若平日里留意,想来能注意到,但凡用朱砂的方子,不是丸药便是散剂,哪里有煎药汤子放朱砂的?这就是道理了,朱砂平日里确实是药,但一旦过了火,可就成了毒了。”
鲁秀儿用手搓捻了一下龙团茶散下来的叶子:“从叶夫人的状况来看,这茶里的朱砂并不多的,况且龙团茶一向会往里头放各种香料,有人别出心裁放进些药材也不稀奇。只恐怕有人不通茶艺却偏要取巧,希望让茶叶多一分安神定志的效用,就往团茶里头加了朱砂吧?心思虽巧,只可惜弄巧成拙了。朱砂却有安神的功效,可他偏偏要制成团茶,团茶饮用之前势必要先烤茶,这一烤,没毒的东西可就有了毒了。”
叶棠花听到这里,才稍微安下了一点心,又笑道:“既然如此,那可有什么解救的办法么?”
鲁秀儿笑着自腰间的荷包里翻拣出一张纸来递给叶棠花:“也真是巧了,姑娘的忙我偏偏能帮得上。我那时候让那老观主的模样给唬住了,生怕自己哪天吃药吃错了,也中朱砂的毒,央着街坊邻居中的一位老郎中给我开了这解毒的方子,到现在还时时带在身上呢,叶夫人只要时时服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叶棠花此时才算彻底放下来这颗悬着的心,不管怎么说,叶沐氏中的不是没救的毒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这朱砂究竟是制茶的人弄巧成拙,还是有心之人从中作梗,都可以慢慢追究。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于那些敢害她的人,她有得是时间和耐心,慢慢找到那个幕后黑手,慢慢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