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开始缓缓动起来的时候,兰珉就那么愣在那里,头上的玉冠不小心碰到马车上沿被打歪滑落下来,他扶住马车壁坐稳了,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涩然:“沐之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清泓瞧着对方这张清俊无比的脸,十分自若的回答:“当然就是明面上的那个意思。”
兰珉凝望着他的脸,眼睑低垂道:“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会说些胡话的,沐之何必把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
裴清泓把合上的书本搁在边上,仗着自己身高体长的优势,身子向前倾,双手分别放在对方的两侧,身体几乎要贴在对方的身上:“但情急之下,也最容易把自己做的傻事抖出来不是么?”
见兰珉沉默,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能够更稳待在马车里头,右手把青年滑落的发冠重新戴回去,修长的手指插`在乌黑的发丝里,十分细致的把那些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裴清泓手上的动作很慢,他面上的神色与平时无二,声音也听不出什么喜怒来:“黄昏的那个时候,你应该没有被兰依依下的药给迷昏了吧。”
这句话说的已经是相当肯定了,兰珉大大方方的开口承认道:“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被人用药迷昏了,那个时候确实有点儿困乏,和依依表妹没有任何关系。”
裴清泓也是知道后宅宫里有不少龌`龊手段的,只是裴府上没有过,他对兰依依没什么兴趣,但对自家男妻在其中的所作所为有点好奇:“走的时候,舅父说,表妹是把药掺进了给你熬的那小罐汤里,汤我是亲眼看着你喝的。那自然是她也只有在用膳的时候吃了点汤水,大家喝的东西都一样,子珏是如何把她准备的药物搀进去的?”
“你就这么肯定这事情是我干的?”兰珉低下头对上裴清泓仰着看他的脸,面上浮起淡淡笑意,“要知道,她是自己走进马家公子房间里成了好事的,为什么不可以是她们你情我愿,私下就定了终身。只是苦于怕爹娘不同意,这次不过是丫鬟刚好撞见了,这才闹出丑闻来。”
裴清泓的姿态比他更加坦然:“我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猜测而已。毕竟这府里头没有谁会有动机让兰依依出这个丑,夫人的这位表妹虽然有时候傻了点,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她和我的关系不大,到底事实真相是如何也不会去查,若是子珏坚持她是和马公子两厢情愿,为夫自然是信你的。只是……”
他的这句只是还没有说完,眼前就一黑,温热柔软的手掌覆盖住了他的眼睛,头顶传来的声音字正腔圆,兰家人原本祖籍是江南蕲州,兰珉的声音调子就比这京城本地的人要珠圆玉润些,很有江南人温婉的感觉:“只不过夫君还是不信是吧。”
裴清泓张口想说些什么,对方的一根手指就抵在他的嘴唇上头,兰珉说话的时候抑扬顿挫,这是这一次音调就较为低沉:“兰依依的药粉是在午膳前被人换掉的,她下在汤罐里的只是些普通的藕粉而已。她服了自己的药,自然会昏昏沉沉的。服侍她的丫鬟去大堂为马夫人和孙氏奉茶,刚好就没瞧见她。至于她派来的那个抬我的人,早就在进我院子之前就被打昏丢在了兰依依的院子里。依夫君的聪慧,剩下的东西不需要我讲太清楚,你也能猜个*不离十了。”
虽然在旁人看来,兰珉只是在小院子里偏安一隅,但实际上这府里的下人很多都是兰珉的眼线。他对这些血亲在某方面有很高的容忍度,但这不代表他会允许这府中的人给自己带来哪怕是一丝的威胁。当然,这些他并不准备告诉裴清泓,今儿个的坦白也只是让对方见识到兰家公子的另一面。
兰珉不是只纯然的小白兔,他也不可能委屈自己一直做只小白兔。但一下子全都抖落出来对方肯定接受不了,温水煮青蛙才是最适合他现在情况的法子。至于为什么非要找到不会激怒裴清泓的法子,他下意识的忽视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