淯阳郡向城县以东约二十里外的官道上,一队由数千辆牛车组成的后勤运粮队在官道上缓缓而行,两边有千余名唐军护卫,这是从淅阳郡向襄城郡正在攻打鲁阳关的唐军主力运送的粮食,按每辆牛车运送二十石粮食计算,三千辆牛车应该运送六万石粮食。
没有了河道运输,光征集这三千辆牛车就耗费唐军大量精力,导致上洛郡和淅阳郡民怨沸腾,但也没有办法,慈不掌兵,战争容不得过多的慈悲之心,李世民下令强征这些牛车。
运粮队走的是近路,从丹水县直接向东进入南阳郡的菊潭县,再从菊潭县走东北方向便进入了淯阳县的向城,这比向南绕道南阳郡治穰县少走了数百里。
牛车队伍虽然有三千辆之多,但没有拉得太长,宽阔的官道足以容纳三辆牛车并行,使三千辆牛车的长度仅只有三里。
牛车吱吱嘎嘎向北而行,显得臃肿而吃力,士兵们则扛着长矛,迈着疲惫的双腿跟在牛车两边,他们已经走了三百里,士兵们都疲惫不堪了,不过至少还要走一百五十里才能抵达鲁阳关。
时间渐渐到了中午,官道的右边出现了一座长约数十里的低矮丘陵,丘陵上布满了茂密的树林,树林一支延绵到山脚,甚至距离山丘十里外依然分布着大片树林,这一带是富庶的农业区,不过因为战争而显得人烟稀少,大部分民众都逃走,田地也荒芜了,不远处的一座小村庄里也毫无生机,连农家的犬吠声也没有了,仿佛死一般寂静。
这时,一支由上万士兵组成的军队正埋伏在距官道仅一里的树林里,这支万人之军正是从淮安郡过来的郭士衡军队,郭士衡虽然投降了北隋,但在爵位上他依旧在和张铉讨价还价,他已经不满足郡公之爵,希望张铉能加封他为申国公。
张铉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希望他能立下大功,那么一切荣华富贵都自然唾手可得,富贵险中求,郭士衡毅然率军潜入了淯阳郡,准备对唐军的后勤辎重发动攻击,这也是张铉对他的明确要求,牵制住唐军主力北上。
郭士衡手执铁枪,骑在战马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官道上缓缓而行的粮车队,他心中暗喜,竟然只有千余士兵。
这时,副将田瓒跑来,低声道:“大哥,唐军的护卫是不是太少了?”
“护卫太多也要消耗粮食,一般千余士兵也正常。”
郭士衡撇了撇嘴道:“李世民以为派刘弘基率一万军在紧靠淮安郡的方城驻守,我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哪里知道从淮安到淯阳可不止方城一条路。”
“那事不宜迟,我们动手吧!”田瓒鼓动他道。
郭士衡点了点头,他捏紧枪杆厉声喝道:“擂鼓出击!”
“咚!咚!咚!”
战鼓声在树林内骤然敲响,等候已久的一万淮安军大声吼叫,在主将郭士衡的率领下从树林内冲出,向一里外官道上的牛车粮队掩杀而去。
但护卫唐军却并不慌乱,他们仿佛早已准备,一起张弓搭箭,半蹲在地上,瞄准了掩杀而来的敌军。
就在淮安军杀入一百二十步内时,梆子声敲响,牛车上的遮粮油布纷纷掀起,无数唐军士兵从牛车里出现,一起举弩向杀来的淮安军放箭。
原来牛车内根本没有粮食,而是运载着一万五千名唐军士兵,当郭士衡率军离开比阳县,藏在比阳县的唐军斥候便立刻送鹰信给了李世民,李世民当即布下了陷阱,就等郭士衡的军队前来劫粮。
冲在最前面的郭士衡看见粮车上出现大量唐军,顿时大惊失色,他知道自己中计了,急喝令道:“撤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唐军万箭齐发,密集箭矢如暴风骤雨般射向杀来的淮安军士兵,顿时惨叫声大作,一片片士兵被射翻在地,郭士衡身中三箭,胯下战马连中十几箭,嘶鸣一声摔倒在地,他身后的十几名亲兵急上前救援,却纷纷被乱箭射倒,剩下两名亲兵也不敢再上前救援,调头便逃命而去,气得郭士衡破口大骂。
这时,唐军呐喊着冲了上来,两边鼓声大作,两支骑兵从远处杀来,将他们三面包围,郭士衡见形势危急,他挣扎着要爬起身,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嗖!’地射到了,这一箭来势极为强劲,正中郭士衡的咽喉,郭士衡不可思议的抬起头,这一箭并不是背后的唐军射来,而是从自己的军队方向射出。
他正好看见田瓒收起了弓箭,冷冷地看着他,郭士衡顿时明白了,他伸手抓了抓,最后无力倒下,死在了田瓒的箭下,这时,数十名唐军骑兵已经杀到,为首校尉一刀劈下了郭士衡的首级,举起首级激动大喊,引起四周唐军一片欢呼。
田瓒调转马头便走,他追上逃命的士兵厉声喝道:“听我的命令,进树林,逃上山岗!”
主将郭士衡不幸阵亡,军队指挥权自然落到了副将田瓒手中,他本身也是张镇周的部将,对这支淮安军也有一定的号召力,尽管并不是所有军队都肯听他的指挥,但至少一半以上军队愿跟随他逃亡。
一万军队撤进丘陵后便分道扬镳了,郭士衡的心腹大将周文众不肯接受田瓒指挥,他率三千士兵沿着原途撤回淮安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