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心中一片澄明,前方的道路虽然不能说清晰无比,但至少明了彼岸在何方。确实须得好好规划一番,不可再如以前一般随波逐流。
总要有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才能够好整以暇,处变不惊。
李夫人难以体会叶行远细微的心理,只模模糊糊一知半解,但对他这种未雨绸缪的心态大为赞赏。她沉思道:“而今正处变局,天下大势变化无常,大人有锦衣卫作耳目,可得各地情报。但还须一人分析整理,方可及时反应。”
叶行远颔首道:“本官正为此事苦恼,这轩辕世界最宝贵的还是人才,只可惜我资历太浅,亦无余财。不然便效仿朝中诸位大人,豢养门客,必有得用之人。
琼关县到底偏僻了些,无乡野遗贤,要是能登用几个智力上九十的无名贤人,我也就能省许多心思。”
他这只是自嘲的笑话。自圣人定天下秩序,科举大兴之后,天下英雄便入彀中。不能通过科举的哪能算什么遗贤?若真有智力评分,九十以上的都是进士之才,何至于默默无名。
李夫人知叶行远之意,献策道:“琼关地处边疆,又地贫人稀,有才者少,想要找个活人是不容易了。不过大人有沟通鬼神之能,我倒有一个人选可以荐于大人。”
想不到自己才有建立班底的想法,李夫人便有推荐人才之举。叶行远一喜,细琢磨李夫人之言,又是一怔,反问道:“不问苍生问鬼神?这倒有趣,不知夫人要举荐哪一位前朝大贤?”
地方上的官员,平时可以祭祀前代先贤,若是先人因为功德名望受敕封为阴神,亦可向之请教治理之道,这在轩辕世界并不稀奇。
各府各县,往往每年有各种官方民间的祭祀纪念活动,也正是因为如此。就比如当初叶行远考上童生之前,也曾拜谒香君冢。只是香君毕竟只是歌姬,受功德遗泽而成阴神,只是文化的一部分,于政教无涉便是。
倒是与她同死的那位书生成为城隍,久在地方,当地知县若遇疑难之事,也可以问计于他。只城隍又非闲职,阴阳相隔,此事也不能轻易实行。
琼关县一地,亦有城隍、土地、山神,叶行远借着官印加持通神之法,可在祭祀中与他们沟通。不过他们都是严格的体系维持者,若是知道叶行远有异心,只怕一早便会上报,何况他们的目光局限于一城一地,不足论天下大势。
能够死后有神,尚且关注天下的,往往便是历代先贤,不过叶行远仔细回想,却不记得琼关县出过合适的人物。
李夫人答道:“此人亦有贤名,亦有人谤之,生前立不世之功,救万千性命。死后却无葬身之地,连尸首都无从寻觅。
此人并非生于斯长于斯,亦非死于琼关,故而公子不记得也不奇怪。不过她的芳辰即至,若非战乱之年,琼关县必然是举城设祭的......”
叶行远一愣,蹙眉道:“是个女子?”
李夫人淡然一笑,“女子便不能知天下大势么?”
她语气认真,叶行远忙陪笑道:“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时间未曾想起,琼关县有什么奇女子?”
他于历史掌故也算精通,也研读过琼关县志,却真不记得这里出过什么厉害的女人。不过李夫人说此人并非生、死于此地,又不知道是怎么扯上关系,这要猜就如大海捞针。
李夫人正色道:“何止是琼关县之奇女子,亦是中原之奇女子。大人博学多才,岂不知走马回川、堕泪落雁之地?”
叶行远拍掌道:“原来是她?青妃落雁,竟然是在琼关?也是了,她西出和亲,应该是从西凤关走。琼关乃是中原故土最后一站,据此回望,也是应该。”
此事不见正史记载,只是传闻,故而叶行远虽知典故,却不知道具体发生的地点。
千年之前,中原板荡,妖蛮趁势而起,有乱华之兆。当时朝廷暗弱,只能以和亲之法,暂免战事,只是天潢贵胄之女,又有谁愿意远嫁草原?
青妃乃当时哀帝之女,年方十五,便挺身而出,愿代姐妹出塞和亲,劝退蛮族大军。
如果仅仅如此,那她虽然让人嗟叹佩服,却还不足以当奇女子之称。只是她嫁去蛮族之后,固然遭遇了极为悲惨的命运,却也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