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明日是不是要迎娶新妃了?”
素衣沉默了一会儿:“娘娘,你都知道了?”
我坐起身,素衣立刻为我披上一件外衣。
“给我拿纸笔过来,我要写一封信。”我道。
“信?”素衣一顿,还是跑去给我拿了纸笔来。
我在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昔日死生契阔,只换与君一见。”
折好递给素衣:“拿去给葵嫔,告诉他,论如何都要在今晚之前给皇上。”
素衣接过那封信,扶我进被褥里躺好,才轻手轻脚往小葵那里去。
我翻过身,握紧枕下的那个白色瓷瓶,呼吸都慢慢重了起来。
凤离。
这是我给自己最后一次,鱼死网破。
我想实现当初的诺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可是我们终究法做到下一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原来时间,竟是那么脆弱又情的东西。
半小时后,素衣回来,小心翼翼地喂了我喝药。
晚膳时,江尚香又一次来了,强迫性地让我跟她回去,明日启程下江南。我答应她,等今天一过,明天这个时辰我便跟她走。
直到到了吹灯时分,冷宫里还是空荡荡的,四处都是灌进来的呜咽的风。
我坐在床前,低笑着出神。
外头的夜已经老深,又冷又黑。
风吹得院子里的门哗哗作响。
我有点茫然:“素衣,皇上还是没来吗?”
素衣有一点畏惧,支吾了半天都没敢出声。
我立刻及指导了答案,本来也是,我早已是个不受宠的妃子。
不仅心肠歹毒加害皇子,还勾结前朝余孽妄图颠覆朝廷。
他怎么可能再来见我。
内心里的疼痛压抑着终于爆发。
我断断续续地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
我从枕下摸出一块晶莹润泽的玉佩,细细摩挲着。
还记得初见时偷取这块玉佩,他坐在涟漪千字楼的二楼。
我化妆成小丫鬟,端了茶水颤巍巍地送去。
那个俊美到妖孽的男子,凤眼细长,里头透出的玩味和轻佻让人不自觉收紧了呼吸,滑出一个不坏好意的弧度来:“瞧你这个小丫鬟长的还挺清秀,在这陪爷坐一坐再
走。”
忘情悬崖上,他那么孤独的眼神一闪即逝。
风凉凉地从崖底吹上来,他勾着赖的笑容,用吊儿郎当的口气不怀好意地说:“可是酝溪啊,爱情里面从来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臭脾
气,哪怕你不是荣华富贵身份显赫,甚至天天想着如何算计我,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啊。怎么办?”
血刹雾宫里,他挡在我身前。
一字一顿地看着巫马玉说:“你是魂魄,可以不死不灭。她只是一个凡人,只能被你锁在这雾宫里孤寂地等待死去,然后容颜慢慢腐朽,终生都不会快乐。即使她是那人的转世,但她也不
是你的那个云观。她是沈酝溪,她是这个世上独一二,聪慧狡黠敢爱敢恨的沈酝溪!!你的云观在那尊冰棺里,你得到的只有她的白骨陪你在这里生生世世永不灭!”
湖盈盈去世时,他彻夜守在我床前。
听见我要杀他时,身子顿了顿,唇边漫出一个很苦涩的弧度:“如果你非要杀我才解恨,我甘愿献上项上人头。只是因为是你,我才不愿说谎。我欺骗过很多人,利用她们,毁掉她们。可
唯独对你,我想让你相信我。”
四哥死的时候,他踏着一地风雪而来。
解开大氅将我整个人裹进去,声音声音是浓郁而化不开的苦涩疼惜。他说:“酝溪,若是想哭,就哭出来。”
登基时,他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封我做他的宜妃。
他着龙袍,我戴凤冠。
站在全天下人面前,他对我道:“酝溪你看,这天下都已是我的。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将你夺走,答应我,永远伴在我身侧,永不离弃。”
我从凤冠珠帘的间隙看向他,那双轻佻的凤眼此刻满满都是王者霸气,却又夹杂着丝丝柔情。
我微笑:“酝溪答应你。”
永伴君侧,永不离弃。
可如今,我要食言了。
我缓缓抬眼。
明日,就将这一切恩怨纠缠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