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杀了她,所以她的妹妹前来报仇了。
只是我究竟又欠你姐姐什么?
我冷笑。
真正要杀她的,是你夜夜讨好伺候的那个九五至尊,是那个没有心的绝美男子。
我依旧没有说话,她娇笑一声,又悠悠地直起身,由宫女左搀右扶着,腰肢轻扭地走了出去。
素衣气得红了眼睛,看着我:“娘娘,他们欺人太甚了!”
我疲惫地扯出一个笑来:“管他们做什么,我们过我们的。”说完,目光微微垂下:“我累了,伺候我睡下。”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日壁如镜流产之后,我特别容易精神恍惚。
总是看到从前的事。
那个时候穿着夜行衣背着剑的我,笑眯眯地倒挂在树上,望着一袭白衣的湖盈盈在院子里晒药。
这么想着想着,头就像被千斤重的担子压着一样。
又重,又痛。
所以江尚香来,企图将我带走的时候,我连还手抵抗的力都没有。
“尚香。”我有些虚弱地开暴躁的她:“我头昏得要炸开了。算我求你,别说了。”
“你让我别说了,那你就跟我走啊!”江尚香狠狠地箍住我的肩膀:“那个男人如今都这样对你了,他不仁,你又何必顾忌这么多?你什么都没有做,灾祸就一次一次自己找上门来!你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连做戏都不愿意做!沈酝溪,你醒醒!你若执迷不悟,我打昏你都要将你带走!”
我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气得眼眶发红,不觉伸手抱住她:“尚香,难怪从前魍魉总说,这人世间最碰不得的东西就是爱了。即使他那样对我,即使我明知道他已经不爱我了。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知道又怎样呢?我做不到,我杀不了他。”
我想起三皇子说的话,目光出神:“他害死我四哥,害死我娘,杀了湖盈盈。我一边告诉自己他有多绝情,我应该杀了他为他们报仇。可另一边,我又爱他,我连对他举剑的勇气都没有。你知道吗,我有多恨他,恨他的绝情恨他的残忍。可我有多爱他,你又知道吗?”
江尚香有些不忍,素衣却早就在一旁泣不成声。
我说着说着,渐渐就有些激动:“这两年我一直呆在他身边,生死与共,不弃不离。从小就没有告诉我什么该爱什么不该爱,也没有人告诉我要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该怎么办?你可以说我傻,说我活该,可是我已经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咳咳……我有多恨他,就有多恨我自己…咳咳……”
“你怎么了?”江尚香扶住我:“别激动,你脸色好差。”
她的手意识滑下的我的脉搏,突然脸色大变:“酝溪,你……”
我捂住嘴,茫然地看着她。
“你……”她扣住我的脉门的手越来越用力,疼痛使我恍惚的眼眸有一丝清明:“酝溪,你的功力……”
她的声音都忍不住在颤抖:“你的功力…在……在反噬……”
反噬?
我有一点没反应过来:“什么…反噬?”
她突然双眼暴睁,死死地抓紧我的手:“谁!谁给你下了‘奈何’?谁!”说完猛地转向一边的素衣,一手提起她的衣领:“是你吗!是你在她的饭菜里下了毒!”
“没有啊。”素衣吓得满脸都是泪:“奴婢没有!真的没有!”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再说什么:“你说什么?我…被下了毒?”
江尚香喘着气,一把放开素衣,素衣跌坐在地上。
她回过头来:“而且,是奈何。”
奈何?
奈何奈何黄泉落,生死犹恐在梦中。
我一笑:“谁对我这么仁慈?选了这么一种好死法。”
“哪里仁慈?”江尚香眼里全是震痛和不忍:“这种药,若是不习武之人也就罢了。习武之人……习武之人若是中了此毒,体内所有的功力都会反噬,越是武功高强的人就会反噬得越厉害。被体内真气一点一点折磨,逐渐开始神志不清。到了最后,就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留不下来!”
她说着说着,连口气都混乱起来:“没关系的,一定能找到解药。对了,湖盈盈…湖盈盈有留下医书……或者我们去找玉面神医景络,他现在应该在江南慕容府……”
“对,对!”她站起身,手不自觉微微颤抖着:“对,你等我,酝溪,你等我,我回去找一找湖盈盈留下的医书。如果不行,我绑也把你绑去江南慕容府!”
看得出来她有多心急如焚,连听我把话说完都没有,就飞快地冲了出去。
我茫然地坐在原地,看了看自己被她捏得通红的手腕。
又开始忍不住低低地断断续续地笑着。
但我没想到,她刚走没多久,弄邪居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