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违背自己意愿的委屈活着,我宁愿死去。”蓝雨恬坐在旁边,拄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景色,沉默了半晌,幽幽地说道。梁辰敏锐地感觉到,她应该是话里有话。
“违背自己的意愿?你出身于这样的顶级豪门,千金大小姐,恐怕平时都在违背别人的意愿行事吧?谁又敢让你违背意愿地活着呢?”梁辰洗了洗手回来,坐到了她后面的床边问道,同时也抬头望向窗外,在幽暗的灯光下,便看见明亮的玻璃窗上,映出了一个托腮而望的绝美女孩子的倒影,突如其来的,从那权势辉煌的华盖下掀起的一丝缝隙里,从这帧唯美的画幕里,他看到隐藏在深处那某种说不出的、与她的出身是那样格格不入的忧郁、悲伤和哀怨,触摸到了一丝缱绻的柔软与落寞。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的话说重了。
“呵呵,梁辰,你这样说,其实是对我的一种伤害。”出奇地,蓝雨恬并没有动怒,只是从窗影中望着身后的梁辰,或许以这种方式的凝视让她更舒服一些,态度也能更冲淡平和一些。
梁辰没有争辩,沉默着,静待着她说下去。
“或许你会说我矫情,但我还是要说,如果能够给我一个选择,我真的很想成为一个普通人,享受到普通人的快乐。如普通人一样,爱、恨、喜、怒、悲,肆无忌惮地按照自己的方式和标准活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来。这,才是真正的自由。可我不能。我从四岁开始,就要学习西方的礼仪与华夏的古礼。从五岁起就要学习四种语言,强行开启所谓的天赋。从六岁起就要锻炼体魄,在痛哭中撕腿。从八岁起就要学习各种贵族运动,十岁起就要品尝红酒,十二岁起就要整天察人观色,十三岁起就要学习各种阴谋斗智,十五岁起就要撑起一方天空,十八成年时就要闯荡天下去历炼……一切都为了所谓的优雅,所谓的贵族气质,所谓的家族传承,所谓的一切……可事实上呢?在日复一日枯躁无味的学习中,我失去了所有的自由;在你死我活的阴谋争夺中,我失去了年少的童真与娇憨;在每天戴着面具生活,以假笑和所谓的优雅征服我所面对的人时,我早已经沉沦到了一个自我封闭的地狱之中,那里,没有阳光、没有雨露、没有青青的草地、没有怒放的鲜花,有的只是黑暗,只是无声无形的暴力摧残。我早已经不是我了,只不过是一架可成长的机械和工具,慢慢地长大,被所谓的家族榨取着自己最后的剩余价值,在所谓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过得幸福的旗号下,我的青春还有绽放就已经枯萎了,我的人生还没有靓丽就已经灰暗了。所灿烂的颜色都与我无关,表面加诸我身上看似光鲜靓丽的一切,那种种光环,那脚下的彩虹,实则不过就是禁锢我的牢笼,我在沉沦中麻木,在麻木中习惯,在习惯中失去了自我。……”蓝雨恬喃喃地说道,泪水,已经沿着她那光洁如玉的脸庞缓缓流淌而下,蜿蜒成了两条悲伤的小溪,如独鸣青石之上的孤独泉水,默默地渲泻着属于自己的悲伤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