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本觉得那是酒席上的谈资,当时并没在意。
过了几天想起这事来,觉得可行,自己确实需要一些钱来为艺术做嫁妆。
他怯懦地给会长打了电话。
会长热情依旧,让他的徒弟教韩林基本的食雕技法。他负责给韩林联系业务,不要回扣,只要他把自己的徒弟带成好手即可。
搞过玉雕的行家改行刻萝卜,如同歼七王牌飞行员到地上放风筝,甚至于无须用手拿刀雕刻,用脚就能完成。
韩林不但很快就掌握了食雕的要领,还结合玉雕的技法,自己制作了一些食雕刀具,用来刻瓜果速度快效果好。
会长让他带着他的徒弟去岱岳山庄,那里有个大型冷餐会,接待的是中外友人。
韩林与那会长的徒弟,一个二十来岁的伙子,连续工作了两个白天一个晚上。
萝卜、瓜果雕刻成花鸟鱼虫后,不宜长时间保存,即使加些明矾让清水变成胶体,保持光鲜程度最多三天。
那《岱下田园风光》做得漂亮极了。单是那用大青萝卜刻成的翡翠白菜,外面涮上鱼胶以后简直是玲珑剔透,光彩无边,形若慈禧老太钟爱的宝物!
韩林离开酒店时餐饮总监十分满意。给他一个一千五百块钱的红包儿,外加两瓶酒仙和两件明牌衬衣。
韩林自己留下一千,另外的五百快钱送给了伙子,衬衣每人一件,两瓶酒让伙子给会长送去。
他回到楼下,会长电话打来:
“我这人一不二,只要你给我带徒弟,就是像杜鹃一样让你帮我孵蛋!而且他成手后就是你的徒弟,你们不会有同行冲突!酒钱衣服全部退回!”
“会长,我做人有自己的原则。”
“所以我能够成为朋友!现在的人九成没变坏,只是被生活给弄晕了头,都成了心灵对峙的惊弓之鸟……”
韩林正听会长坦言大论,那个伙子从出租车里走出来,把钱塞进韩林的上衣口袋,酒和衣服则塞进了怀里。
韩林关了手机。
“伙子,这样折中一下吧,酒留下,钱和衣服你拿去,你师傅不会知道。”
“不啦,我师傅好起来是刘玄德,坏起来是刘黑七。”
伙子完夺步而逃。
韩林正要追他,林亚菲从楼上下来要去上班。
“韩林哪,去走的啥穴呀,去百货公司帮忙装货御货啦?”
“不是给你了嘛,去岱岳山庄做展台,那翡翠白菜刻得巧夺天工!”
林亚菲对韩林喜形于色的样子反映冷淡,而且她分明看见他的茄克上还粘着一片干了的萝卜片。
“韩林哪,我现在才明白画家的渗透能力是如此强劲,短时间内就可以转型为雕塑家、美食家,通俗一儿讲就是泥水匠、厨师!”
“能通过些渠道挣些钱,有时得现实一些。”
“怎么,真的要改行啦?”
“不是为了挣些钱嘛。”
“挣钱?你可以再放开一些,寻身破衣破帽穿戴上,胸前做个大牌子,上面写上:我是画家韩林,五年前曾资助过七个贫困大学生完成学业……”
“开什么玩笑?去做乞丐呀。”
“现在人喜欢跟风,乞丐咋的,人们若是动了恻瘾之心,那一块钱的硬币会铺天盖地向你撒去,你跑得慢了会被砸伤脑壳,若不跑会被硬币埋住。”
韩林本很劳累,懒得再什么,拿好衣服提稳酒,向楼上走去。
林亚菲心里有些失落。
她还认为岱岳山庄请韩林去做山庄的整体造型,因为齐天海韵酒店的模型就是韩林花了一个多月做的,使用的材料是专用的,如同制造乒乓球的材料。
虽然从韩林衣服上留下的瓜果片与蔬菜汁,她知道他并没有穿厨师的衣服工作。她在相像韩林身着白衣白帽的样子时,心里竟有种隐隐约约的失望。
这些年下来,她与韩林日子不温不火,但她相信韩林会成为大家的,他的名声和那个越来越近的梦,一直支持着她高傲的内心。
尽管现在的大厨是蓝领中的白金职业,大都市里的金牌大厨,收入不亚于衣冠整齐的老总,就算是第一批富起来的工薪阶层。
她的心里画家与厨师有着天地之别。